蕭林的胸口凹陷出一個駭人弧度,身形不受控製地後退撞入一座丘陵之中。
這座丘陵瞬間坍塌,將蕭林埋葬其中。
此時的陳知錦已經有些意識模糊,重新由弱冠年紀的年輕人變回先前的白發老人,甚至比起先前還要蒼老幾分,須發眉毛皆是雪白。
他艱難地轉頭望去,看到那人在蕭知南的馬車前站定,麵容籠罩在一片金色中,難以看清麵容,不過老人在這一瞬間還是震驚無比,然後老淚縱橫。
陳知錦搖搖晃晃地朝那人走去,聲音顫抖道:“師……師父?”
來人瞥了眼這位王朝中身份非同尋常的大宦官,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似乎是在回憶老人到底是誰。
馬車中的蕭知南自然也看到了先前一幕,若有所思。
深宮大內臥虎藏龍,即使拋開天機閣、暗衛府和司禮監不談,也仍是有許多遊離於三家之外的大高手,其中甚至有近乎半個神仙的當世一流人物,就如眼前之人,將蕭家拳意修煉至見神不壞的小圓滿境界,甚至已經達到意通諸天的地步,體魄強橫無比,極有可能距離十八樓境界隻剩下一步之遙。
這樣的人物,不該是默默無名才對,可偏偏蕭知南卻對此人一無所知。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蕭知南的視線目光,主動開口解釋道:“韓瑄料到會有人中途截殺,所以特意讓我尾隨保護。”
蕭知南恍然,瞬間猜出了此人的身份,牡丹中曾經向她彙報過一分隱秘情報,韓瑄身邊有一位由父皇親自指派的武道大宗師護衛,修為極高,而且武修最善與人爭鬥,就算麵對高出一二境界的對手也絲毫不懼,想來就是眼前之人了。
就在這時,陳知錦已經來到馬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狠狠叩頭道:“師父。”
陳知錦位列司禮監四大秉筆,僅次於掌印和首席秉筆,僅以資曆而論,絲毫不遜於掌印太監張百歲,就算首席秉筆張保也是他的晚輩,可在這一刻,陳知錦卻跪在地上,稱呼眼前之人為師父。
宦官不興拜師,而是認幹爹,相互之間傳承有序,幾乎與真正血親無異,就拿張百歲和張保來說,張保要稱呼張百歲幹爹,而禦馬監少監又要稱呼張保為幹爹,在禦馬監少監之下又有幹兒子,層層疊加之下,雖然張百歲沒有子嗣,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宦官老祖宗。
當年陳知錦與張百歲一起拜前朝大鄭的司禮監掌印孫士林為幹爹,所以兩人份屬同輩,既然張百歲已經是老祖宗,那麼陳知錦在宮中也是輩分極高,此人被他稱呼為師父,可以說明兩個事實,此人不是宦官,而是一位很有可能已經活了近百年的老怪物。
張百歲與陳知錦同出孫士林門下,但日後卻走了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張百歲之所以修為高絕,是因為他在機緣巧合之下得了道門天塵大真人的傳承,而陳知錦則是修習蕭家拳意,磨礪一身霸道至極的武道修為。
關於自己的師父,在過去的幾十年中,陳知錦一直守口如瓶。
當年他在眾多宦官中嶄露頭角之後,被蕭皇看中,與其他幾位年輕宦官一起修習蕭家拳意的入門篇,經過幾輪篩之後,隻剩下他一人,然後就拜了一位中年男子為師。
那時候的陳知錦懵懵懂懂,隻當師父是個宮中的尋常高手,日複一日的修習拳意,也未察覺出什麼不同,隻是在他日後位高權重之後,細細回味起來才會驚覺師父的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