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下了一夜,聲勢不大,卻格外冷清,淒淒慘慘戚戚的,像是個哀怨的小媳婦哭個不休。
公孫府後院,廊下的簷角滴滴答答,木質地板上凝著一層冷冷的濕氣,徐北遊推開門來到廊下,望著外麵的雨幕怔然出神。
禦甲冒著夜雨來到院中,衝廊下施了一禮,沉聲道:“啟稟少主,新任江都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張鑒已經到了長樂驛站。”
徐北遊嗯了一聲,吩咐道:“繼續盯著,若是他不來招惹咱們,也沒必要去招惹他。”
禦甲沉聲應諾。
徐北遊在廊下來回走了幾步,臉色有些凝重感。
打死了赤丙,與慕容玄陰講和,斬殺了張召奴,拔除了江南道術坊,他本以為這塊地方總算是太平了,可現在看來,差的還遠。
藍黨,鬼王宮,以及四分五裂的儒門,徐經緯這些儒門先生們在橫空出世的鬼王宮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同謀?幕後推手?還是說兩者本就共為一體。
如今的鬼王宮僅僅是展露冰山一角,就已經攪動大勢,那它藏在水麵下的部分又該如何驚人?
再有就是蕭知南那邊,似乎也出了什麼事情,不過蕭知南在信中語焉不詳,隻是提起了蕭林襲殺之事。
徐北遊感到有些隱隱不安。
就在徐北遊回到江都的前三天,蕭知南終於抵達了齊州琅琊府。
她之所以來這兒,是因為琅琊府乃齊王府所在,雖然這裏也有齊州道門太清宮,但終究是齊王府更為勢大。
在擊退蕭林之後,趙青沒有立刻返回帝都,而是一路護送蕭知南來到齊王府。
出乎蕭知南意料之外,蕭白與趙青早就相識,甚至還頗為熟識。
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蕭白是皇儲的最佳人選,自然會知道許多旁人難以知曉的皇室秘辛。
蕭白的書房中,趙青坐在書案旁的客位上,端著一杯清茶慢啜,蕭白則是在看一封由趙青帶來的密信,這封密信是韓瑄親筆所寫,在信中韓瑄沒有遮遮掩掩,將自己的一番猜測和盤托出。
良久之後,蕭白放下手中信箋,緩緩開口道:“依先生看來,此事到底是何人所為?”
他當然不是問直接出手殺人的蕭林,因為在此事中,蕭林隻是扮演了一把刀的角色,他問的是藏在幕後的操刀之人。
天底下,有氣魄、有能力、有動機做這件事的人,不會太多。
趙青似乎早就料到蕭白會有此一問,放下手中茶杯,不緊不慢道:“無非就是草原王庭的林寒,東海魏國的蕭瑾,道門玄都的秋葉,再有就是一直與佛門勾勾搭搭的東北牧氏,以及後建的完顏北月和慕容玄陰二人。”
蕭白微微點頭,他心中所想也是這幾人。
趙青接著說道:“這些人,乍一看似乎人人都有嫌疑,又似乎人人都沒有嫌疑,若是沒有切實證據很難下出定論,所以此事還應從蕭林身上著手,當年蕭林在中都王府供事時,我還在東都武祖皇帝麾下效命,與他沒有什麼交集,不知齊王對他是否了解?”
蕭白沉吟道:“蕭林此人其實是一名來自於極西之地的色目人,真名應是泰瑞爾·馬修斯·馮·奧古斯都堡,傳聞出身於西方大族,在簡文三年,他與艾琳娜子爵一起穿過漠北草原抵擋碧落湖畔,幾經輾轉之後又來到中都,他們以使者的身份覲見了當時還是西北藩王的太祖皇帝,並奉上來自於所謂議會和聖堂的信劄,太祖皇帝對二人以禮相待,並將他們留在了王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