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皇帝被稱為天子,故而祭天大典是諸多典禮中的重中之重。
當年大鄭神宗皇帝登基後,按照慣例舉行祭天大典,當他誦完禱祝詞,舉起三爪金酒樽準備向上天敬酒時,不慎將酒樽失手落地,神宗皇帝大驚失色,被視作不祥之兆,後來神宗皇帝死於非命也算是應驗。
隨著時間推移,風雪越來越大,駐守在圜丘壇最外圍的甲士身上早已落滿白雪,放眼望去,白雪之下盡黑甲。
文武百官離開大殿,來到圜丘壇下,以三層圜丘壇為中心,層層環繞,任憑大雪紛飛,靜待而立。
人群中分出一線路徑,從大殿直通圜丘壇,一直延伸到祭壇的白玉台階之前,由此便可步步登頂。
道路兩旁則是肅立著手持禮戟的甲士。
不多時,一道身影緩緩走上祭壇,不過在第一層位置就停下腳步,手中捧著一方紫檀托盤,托盤上放有一隻黃金三足酒樽。
司禮監掌印太監張百歲。
接著一位袞袍身影登上受禪壇的第二層,束手而立。
齊王蕭白。
少頃,一聲聲低沉號角聲音響起,在連綿不絕的號角聲中,巨大的皇帝儀仗鑾駕在風雪之中隱隱可見。
天策府虎營甲士護衛在車駕四周,同樣是玄甲黑馬,外罩同色大氅,隨風而動,氣焰雄壯。
在距離圜丘壇還有大約百餘丈距離時,車駕緩緩停下,兩道身影從中間最為華貴高大的馬車中緩緩走下。
大齊皇帝蕭玄,身著黑紅二色帝袍,頭戴十二旒帝冠,與後冠後袍的徐皇後一同走下車駕,穿過一線路徑,朝著圜丘壇緩緩而行。
來到圜丘壇前,蕭玄稍稍駐足,環顧四周,一眼望去,群英薈萃,大有天下英雄入吾彀的豪邁氣概,然後他鬆開徐皇後的手,在萬眾矚目之中,一步一步緩緩登上圜丘壇,過第一層時,張百歲捧盤隨行,過第二層時,蕭白卻是留在原地未動。
走到第三層,中心位置已經設好桌案,蕭煜雙手從張百歲手中的托盤上拿起黃金三足酒樽,放於眼前桌案之上。
張百歲隨之退下。
帝冠上垂落下的珠簾遮擋了蕭玄的表情。
以蕭白為首,諸王及文武百官開始行跪拜大禮。
蕭玄在身後眾人行跪拜大禮之時,麵無表情地抬頭望向天空,過了許久才低下頭來,展開手中由禮部官員早早寫好的禱祝詞,輕聲念誦。
一柱香的光景後,禱祝完畢,蕭玄雙手舉起三足酒樽,上敬蒼天。
跪在第二層的蕭白眯著眼,默默感受著自己的變化。
就在剛才,父皇向上蒼敬酒之後,他敏銳感覺到有一絲人道之氣附著在自己身上,通向冥冥中不可言說的氣運,似乎現在的他已經與大齊國運有了某種程度上的聯係,雖然還遠遠無法達到密不可分的程度,但對於本身就已經是地仙境界的蕭白來說,這一絲聯係足以讓他向前邁出一步,更上一重樓。
就在片刻之間,蕭白完成了一次悄無聲息的破境。
低著頭的蕭白臉上神情複雜。
這還僅僅是太子名位而已,若是名正言順的大齊皇帝,豈不是可以一步登天?
如老祖宗蕭慎所言,隻要十年的天子尊位,便可求得一個長生飛升。
蕭白默念了一聲十年,臉上所有神情盡數斂去,恢複平靜。
祭天大典由禮部和司禮監共同負責,用了大概一個時辰,繁瑣之極的祭祀典禮才終於結束,從今日起,蕭白不再是齊王,而是大齊的太子殿下,僅次於皇帝陛下一人,皇儲之位徹底名正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