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風起於青萍之末,每每大戰之前,廟堂之高也好,江湖之遠也罷,都有預感,人心惶惶。
就在承平二十四的春末時節,兩襄大戰尚未正式拉開序幕,但整個襄陽城中已經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好在兩襄畢竟是百戰之地,此時的城中還有不少經曆過當年逐鹿戰事的老人,再加上禹匡親自坐鎮此地,所以此時城中還算穩定,沒有鬧出什麼亂子。
不過城外已經是風聲鶴唳,不同於上一次略帶試探性的攻城,這次的攻城雖然沒有蕭瑾親臨,但人數卻是上次的一倍還多,站在城頭上一眼望去,烏泱泱、黑壓壓一片,所謂的十裏連營、人山人海,也不過如此了。
按照張無病所倡導的理念,如果僅僅有堅城,那麼久守必失,其中區別不過是時間長短而已,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大楚末年的襄陽攻防戰,守城方是大楚名將呂庭芝,攻城方是後建大將呼延術,兩人一攻一守,從鹹淳三年開始,中間曆經呂庭芝反包圍戰,李文李煥援襄之戰,龍尾洲之戰和襄樊之戰,終因孤城無援,在鹹淳九年,呂庭芝力竭而不得不投降後建,曆時六年,以大楚襄陽失陷而告終。
所以張無病在就任西北左軍左都督之後,極為重視騎軍,認為寨堡再多,中都城池再堅,最終決定戰事走向的還是可以城外野戰的騎軍,如果騎軍不能出城,那麼一座座寨堡便不過是海中孤島,隻能被草原大軍逐一攻破,唯有一支可以出城而戰的強大騎軍,才能“穿針引線”,將這些猶如一顆顆珠子的寨堡串聯起來,變成一張完整的珠簾。
也正因為如此,張無病與林寒、林術父子二人血戰、苦戰數次之後,哪怕損失頗為慘重,仍是不肯退入城中,隻要他的騎軍一日不曾退入城中,那麼這張珠簾就一日完整,草原大軍就進不得西北半步,可如果他轉為退入城中據守,那麼草原大軍完全可以繞過這一座座雄城,揮師南下,由陝州進入中原腹地,完全不必顧及西北大軍截斷他們的後路,因為此時往南有蕭瑾的魏國大軍可以接應,往北又有牧棠之的東北大軍遙相呼應,林寒的草原大軍不會是孤軍深入。
為此,內閣曾經措辭了一份語氣頗為嚴厲的急遞,命張無病決不可放一騎草原騎兵進入中原,因為朝廷已經無力在西北大軍身後再布置第二道防線,西北軍務必要爭取到半年時間,讓朝廷解決江南戰事。同時內閣也增發急遞給江南的禹匡,讓他務必穩住東南局勢,等待蜀州援軍。
不同於張無病的重擔壓身,禹匡接到這份內閣急遞之後,心中更多是苦笑無言,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江南水師之於江南後軍,就相當於西北騎軍之於西北左軍,洞庭湖一戰之後,江南水師盡喪,如今的江南後軍已經無力出城而戰,隻能困守孤城,所謂的穩住東南局勢,也不過是內閣諸公給他這位老將留了幾分顏麵,說白了不過是讓他守住兩襄而已。
兩襄臨水,此時城外江麵上已經盡是魏國船艦,魏國水軍又開始布置木樁鐵鎖,以鐵鎖橫江,封鎖江麵,使得兩座城池徹底成為孤城。隨著魏國大軍進一步開進至兩襄城外,這也意味著兵力更勝之前的魏國大軍,這次必然是孤注一擲,到時候便是要舉半國之力攻襄陽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