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越落越大,竟是沒有半分停下的意思,夫妻兩人在積雪上踩踏出的腳印,很快又被新雪所覆蓋。
就在這個大雪天氣,也許是有意,也或許是無意,有人不期而遇。
來人是一名披著黑色大氅的年輕男子,相貌俊美,略帶幾分陰柔之氣,想來若是作紅妝打扮,比尋常女子還要美上幾分,不過此時他卻是身著黑色蟒袍,頭戴金冠,英武十足,隻是眉宇間始終鬱結有一股淡淡陰鬱之氣,揮之不去,不似長壽人主之相。
徐北遊略一猶豫,停下腳步,拱手道:“牧兄,久違了。”
黑色大氅落白雪,來人正是東北牧氏的當家之人,有牧王之稱的東北遼王牧棠之。
牧棠之也隨即拱手還禮道:“徐賢弟,的確是久違了。”
兩人的語氣都極為平靜,半點也不像你死我活的敵人,倒像是久別重逢的友人。
挽著徐北遊胳膊的蕭知南不知痕跡地鬆開徐北遊,輕聲道:“你們敘舊,我去那邊的亭子裏坐會兒。”
徐北遊點了點頭。
蕭知南與牧棠之互相微微點頭示意之後,擦肩而過。
披著寶藍色大氅的蕭知南在大雪飄搖之中,獨自走向不遠處的一座亭台。
其實認真說起來,牧棠之幼時曾被皇帝陛下接入宮中教養,他是與蕭白一起長大的,所以他與蕭知南相識極早,交情也相當不淺,當初蕭知南遊曆東北三州,就是借住在牧棠之的王府中,由此便可見一斑。
反觀他和徐北遊之間的關係,說到底不過是當初公孫仲謀造訪牧王府時的一麵之緣,著實談不上深交。
可今日卻是蕭知南主動避開,讓徐北遊和牧棠之兩人詳談。
這就很有意思了。
徐北遊和牧棠之對麵而立,任由紛紛大雪不斷落下。兩人之間有了片刻的沉默,誰也不曾開口,隻能聽見大雪紛紛而落的細微聲音。
最終還是牧棠之主動開口道:“古人言,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與徐兄弟別過已有三年的時間,又何止是刮目相看,徐兄弟二十年不鳴,一鳴驚人天下知,如今威動天下,無論是劍宗宗主也好,還是朝廷中的平虜大將軍、小閣老也罷,常人能有其一已是天大幸事,徐兄弟卻能身兼數職,實在讓人佩服。”
徐北遊平靜道:“劍宗宗主之位,是先師的遺願,所謂的小閣老,是家父的期望,至於身掛平虜大將軍印,則是知南的一番好意了,其實與徐某人並沒有太大幹係。”
“這話說得太過謙虛。”牧棠之微笑道:“有句話叫做爛泥扶不上牆,若非徐兄弟本就是天下間一等一的英雄人物,縱使公孫先生、韓閣老和齊陽有心扶持,也坐不穩這等位置。”
徐北遊笑了笑,不置可否道:“牧兄此番也是來參加盂蘭盆節法會的?”
牧棠之毫不掩飾道:“參加盂蘭盆節法會隻是其一,愚兄也想趁此時機,見一見各路高人,順帶再拜訪下佛門的方丈大師,隻是沒想到徐兄弟也會來參加盂蘭盆節法會,先前見識了徐兄弟大展神威,不愧是天下三聖之一。”
“牧兄過譽了。”徐北遊擺擺手,道:“說起來,三年不見,牧兄也是大變模樣,隻是反出了朝廷,你我如今可不再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