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嬰也隨之望去,輕聲問道:“徐宗主也喜歡讀道祖三千言?”
徐北遊收回視線道:“徐某身為道祖傳人,自然熟讀道祖三千言,不敢說倒背如流,背誦無礙還是有的。”
宋青嬰笑道:“其實道門也好,劍宗也罷,再加上我們一個玄教,都可以算是道祖傳人,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咱們這些人就是個大家族,本是同根同源的一家,不過各自的祖輩們鬧意氣,在老祖宗離世之後,便各自分家,有人散盡家財,有人另立門戶,有人繼承了老祖宗留下的家當,可不管怎麼分家,老祖宗還是那個老祖宗,徐宗主以為然否?”
徐北遊點了點頭,“以為然。”
宋青嬰繼續說道:“今日的天下,劍道之爭,亦或是徐宗主今日來見教主,其實還是道祖弟子的內鬥。”
徐北遊問道:“宋先生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宋青嬰平淡道:“禍起蕭牆,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
徐北遊心頭微微一動,“可是道門之人先於徐某一步見過完顏國主了?”
宋青嬰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有些話,不必說得太透,能聽得出弦外之音,便是才情,聽不出話音,那也怨不得旁人。
徐北遊臉色略顯沉重,“謝過宋先生此番言語。”
方才宋青嬰的這些話看似有些不著邊際,是在說道祖的弟子傳人,實則卻是在說道門、劍宗、玄教三者之間的微妙關係,以及三家各自的處境和當下的天下形勢。
更多的言語,宋青嬰沒有繼續說下去,再說就是多餘了。至於接下來徐北遊如何去做,那是他的事情。
宋青嬰點到即止,不再開口,徐北遊也閉上眼睛,開始閉目養神。
徐北遊是坐於西側,正對東麵,在這個方向有一條連接大殿的長廊,掛滿了帷幔,其盡頭則是一間精舍靜室,那裏便是完顏北月的閉關所在。
若是走進精舍,第一眼便能看到正牆神壇上供奉著道祖牌位,在道祖牌位之下則是一座鋪有玄色蒲團坐墊的陰陽坐台,坐台之下是一張地衣,地衣如畫,其中天昏地暗,雲遮霧繞,雷電森然,其中隱隱約約有一道黯淡身影穿行其中,可仔細一看,這幅天昏地暗的景象又是在於一“人”的手掌之中,描述的乃是域外天魔。
道祖在上,天魔在下,人在中間,這便是玄教的教義根本所在。
此時的精舍中唯有完顏北月一人,雖然是閉關場所,但畢竟不是修建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四周開有窗戶,此時開了窗戶,外頭的寒風裹挾著幾片雪花飄了進來。正端坐在精舍坐台上的完顏北月緩緩睜開眼睛,伸手以食指接了片雪花,雪花落而不融。
老人凝視著這片雪花,輕輕吐出一口白氣,白氣筆直如劍,不搖不散,如一條白色長龍,落在這片雪花上,瞬間使得這片雪花化作澄澈冰晶。
老人屈指一彈,將這片冰晶直接崩碎,點點碎屑散落在他麵前的地衣之上。
老人抬眼望去,可見三道短短橫線。
一道橫線是一爻,三爻為乾。
這些碎屑竟是剛好拚湊出一個乾位的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