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中,藍玉端坐在主位上,死死盯著身前的沙盤,麵色凝重。
就在此時,外頭由遠及近地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孫少堂大步走進這處議事所在,滿臉都是壓抑不住的笑意。
藍玉見此情景,心中稍鬆一口氣,問道:“辰酉穀戰事的軍情?”
孫少堂將一份剛剛送到的軍情雙手遞上,藍玉接過一看,感慨道:“不容易啊,這下老夫終於可以如釋重負了。”
關於這次戰事的安排,名義上是劍閣行營和江陵行營兩大行營磋商之後的結果,但在戰場上最是忌諱猶豫寡斷和令出多門,所在實際上是藍玉一手安排,畢竟論起資曆威權,便是韓瑄都不及他,魏無忌當然也不會忤逆這位老太師的意思。
可以說此次辰酉穀一戰便是藍玉的布置手筆,尤其是急調南中境內的閔淳馳援,和最後敲定六千人的數目,都讓藍玉承受了不小的壓力,一旦戰事不利,直接影響便是情勢急轉直下,從圍困蕭瑾變為被蕭瑾反將一軍,哪怕是藍玉在過去甲子之間積攢下來的巨大威望,也要有所折損,在接下來的戰事之中,也難以再去主導三大行營的整體走向,而且這些還都是小節,真正有礙大局的是,蕭瑾會以蜀州為跳板,順勢進入西北境內,使得西北局勢徹底糜爛不堪,同時也注定豫州等地陷入到危殆境地之中若真是到了如此境地,個人威望已經不算什麼,大齊的整個天下都要受到影響。
孫少堂也是鬆了一口氣,笑道:“仰賴老太師運籌帷幄,再加上諸位同僚的實心用事,最艱難的那段時候總算是熬過去了。前些日子,洞庭湖水戰大敗,兩襄告急,南疆不穩,再加上西北那邊的戰局,說實話,我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
藍玉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你手下的那個閔淳,還有禹匡手下的那個白玉,這兩個年輕人都是可堪大用的人才,竟然真就擋住了上官郯這名沙場宿將,將他逼在辰酉穀中,進也不得,退也不得,隻能死守,隻待矢盡糧絕,便是死期。”
孫少堂點頭讚同道:“兩人拚命打出的好局勢,不能輕易浪費,接下來還要收拾殘局,以防蕭瑾那邊狗急跳牆。”
藍玉想了想,沉吟道:“蕭瑾必然會狗急跳牆,不過不會再在辰酉穀上多做文章,畢竟此地路途狹窄,縱使他有百萬大軍,也不可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過去,那麼接下來,他能做文章的地方就隻有兩處,一則是繼續攻打兩襄,二則是退回江州去。”
孫少堂試探問道:“蕭瑾會退回去?”
藍玉反問道:“事到如今,他還退得了嗎?”
……
承平二十四年,還有可能就會是承平年號的最後一年,待到來年,便要改元,所以在這最後一年的最後一個節氣中,承平二十四年似乎並不甘心就如此輕易地離去,總想要留下點什麼,好讓以後的來人能在史冊中見到它。故而這個承平二十四年的初冬時節,尤為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