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遊道:“對於道門過往,徐某略有所知,明塵當年也是跟隨秋葉入世輔佐蕭煜之人,算是曾經的首徒一黨,按照俗世廟堂的說法,那便是從龍功臣,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溪塵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膝蓋,笑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明塵自詡聰明人,可他的聰明,盡是些小聰明,不知進退,不識時務,不懂明哲保身的謀身之道,卻有取死之道。”
徐北遊略微沉默之後說道:“倒也未必就是如此,在徐某看來,明塵也許是那種工於謀國而拙於謀身之人。”
溪塵不置可否道:“這都是老道的片麵之詞,畢竟明塵被譽為道門卿相,自是有其過人獨到之處,老道說的這些,也隻是一家之言,不能一言概之。”
徐北遊問道:“敢問老前輩,您以為道門之所以會走到如此地步,根本原因在於何處?”
溪塵略微沉吟後緩緩說道:“曆朝曆代,不乏昏君無道卻將罪責加在一名女子頭上的事情,可也不能否認,曆朝曆代,更不乏後宮幹政和太後專權之事,姑且不說幹政的結果是好是壞,本朝的太後林銀屏便是一例,放眼我道門,又是一例。”
徐北遊道:“老前輩是說慕容夫人了。”
“正是慕容萱。”溪塵的眼神漸漸轉冷,“慕容萱,出身於慕容世家,祖上曾經出過慕容龍城和慕容鳳皇,乃父慕容淵也是當時俊傑,這麼一個世家精心培養出來的女子,當得起鍾靈毓秀的四字評語,可女子太聰明,是好事也是壞事,我們道門娶回來的是一個掌教夫人,可掌教夫人就隻能是掌教夫人,永遠也不能是掌教真人。”
徐北遊輕輕感慨道:“人到高處,眼界自開,心自然也就大了。”
溪塵說道:“徐宗主這話說的不錯,可歸根究底,也是秋葉放權之故,他打壓了一眾老人之後,自己的弟子還不成氣候,一眾師兄弟又因為天塵當年的大肆株連之故,呈現出青黃不接之勢,除了一個塵葉,再無可當大用之人,於是他隻能將手中大權暫交於慕容萱之手,這就為日後慕容萱擅權埋下了伏筆,才會引出後來的種種禍事。”
徐北遊既不讚同,也不反駁,隻是問道:“老前輩認為隻要除去慕容萱就能保證道門安穩?”
溪塵搖頭道:“以前或許還可以,可道門走到如今這等地步,已經不再是一個慕容萱的問題了,就算真能除去慕容萱,騎虎難下的道門還是進退不得。”
徐北遊一針見血道:“若不能未雨綢繆,待到大雨落下,已經淋濕衣裳,再去撐傘已是於事無補。不過話又說回來,若不撐傘,就這麼被大雨淋澆,總會傷及內裏根本。”
溪塵聞言,雙眼中頓時透出光來,甚至稍稍拔高了語調音量,“這便是老道今日請徐宗主前來的目的,道門的千秋基業不能毀在秋葉和慕容萱的手裏,正如徐宗主方才所說,道門就像是一個被大雨淋著的人,就算身體強健,長此以往下去,今日不病,明日不病,後日必定得病,一旦得病,那便是病來如山倒的局麵,頃刻間便會天塌地陷,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