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方才抵達陽丘。
到了陽丘我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閑散。
不止景物別致精美,就連陽丘人都是一副閑慢的模樣,從骨子裏發出了一絲不爭。
陽丘,便是這紛亂世上唯一所存的世外桃源。
如若這世上的人全都生活在陽丘,那是不是便沒有那麼多的野心與權勢了?
這是我站在水霧氤氳的瀛湖旁不覺對明月瀟問出的,不過他卻是嗤笑了一聲,回答道:“未必,若是所有人都生活在陽丘,那這世上便再也找不到如今的陽丘了。當所有人都沒有了野心,那麼勢必會有一些人的野心重新崛起,那麼到時又和如今有什麼區別?”
這一席話將我說得啞口無言。
“那,我們以後就生活在這裏,再也不回雲都了,好嗎?”
我滿懷希冀看向他,卻換來他的默不作聲。
沉默的時間長了,什麼事也明了了。
他是汜凰的王爺啊,我怎麼會忘了這個。作為一個野心勃勃的王爺,怎肯放棄江山與我隱居呢?
我凝視著他,也許,我和他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彼時,他是我的夫,我是他的妻。
如今,他是其他兩個女子的夫,而我是另一男子待嫁的妻。
怎麼還會想要和以前一樣呢?
癡心妄想。
...
我們並沒有住在客棧,不知什麼時候他在陽丘也有一處別院,正好在瀛湖旁,氤氳的水汽將別院襯得似如仙境一般美。
雖然一路上大家都知道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但仍是沒有住在一個房間裏,畢竟,已經不是當初。
“洛府現在怎樣了?”
用膳間我忽然出聲問道。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向他問起洛府的事。
“你覺得呢?”這麼一個太極,將問題又推向了我。
我不言語。
“若是你想問關於千塵的事,我隻能告訴你在我離開雲都前他還算好,離開雲都這麼些時候我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去關心他怎麼樣。”這個回答,不鹹不淡。
聽見他還算好,近日來懸著的心漸漸平複下來。隻要他還安好,對我來說便是最好。
“謝謝”
得到滿意的答案後這兩個字脫口而出,卻不料明月瀟沉下了臉色。
他擱下筷子,看向我,“你能不能別那麼客氣,客氣得讓我覺得生疏。”
我微微有些錯愕,卻仍是點點頭。
見我點頭,他原本陰沉的鳳眸方才亮起,伸筷給我布菜,“多吃點,近日你都瘦了。”
我默不作聲,默默地吃掉他為我布的菜。
晚上回到房裏,對著妝台上的鏡子,不自覺地撫了撫臉頰,明顯地消瘦了些。難怪桌上他會那麼說。
走到窗邊,推開窗,看向天際,隻有幾點疏疏落落的星光,往夜高懸天上的明月今夜不見蹤影。
我找來凳子坐在窗邊,枕著下顎凝視著黑黑的天空,想要等那月華的清輝灑滿人間。
不過,等了好久,也不見那月的蹤影。
頓時覺得無趣,便起身關上窗,走到窗邊更衣。
脫下外衣的時候一個錦囊掉在地上,方隻一眼便認出是離開湮王府前景岄送給我的錦囊。
走過去俯身撿起藍色的錦囊,裏麵是一粒藥丸,據景岄說雖不能解百毒,卻也能解一些罕見的毒。就算不是用來解毒,卻也能當做續命丸來用。
雖然她沒說,我也知道這粒藥丸定是得來不易。
仿佛知道我要推辭,她將錦囊緊緊塞進我的手心,麵上是不多見的堅定。
“這粒藥丸,就當做是我對你下藥害你被韶儀鞭打的賠罪之物,也算是,咱們知己一場的見證。”
末了,景岄還問我,我恨她嗎。
我恨嗎?
最初知道的時候,是恨過的。不過到現在,恨倒也算不上了。
看見我搖頭,她臉上方才露出了往常的笑容。
誠如你所說,知己一場,世事沉浮,你也要多保重,景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