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1 / 2)

揚起大紅嫁衣,鋪開一片紅雲,雲裏有五彩的鳳凰穿過牡丹花叢似要掙脫出來。

火紅的一片落在桌上展開,涅鳳的手細細拂過鳳穿牡丹繡圖,柔軟的質感在指間展平開來,栩栩如生的鳳穿牡丹繡圖裏看到的,是誰把自己美好夢想都一針一線繡進了別人的嫁衣?

柔柔一笑,披上鳳裳霞衣,既然願意接受,那就笑著麵對吧。

鏡子裏被紅紅的嫁衣映得暈紅的臉龐,淡淡的,看不見待嫁人的喜悅。

涅夫人靜靜的為女兒梳理頭發,她的眼裏已沒有淚,平靜的臉上隻有專注,慢慢梳理著女兒泛著年輕光澤的發絲,昨夜的淚已幹枯,隻是透過薄妝依稀可以看到她眼睛微微的紅。待到頭發柔順的披瀉在肩上,她才用手挽起女兒的頭發,很慢,不敢用力,末了,拿起一支鳳凰步搖細細的斜插在發鬢間,步搖細碎的吊墜在她手中叮叮作響。看著鏡子裏女兒精致的妝容,她迷蒙的眼睛在發亮。不管如何,這都不是最壞的事情,不是嗎?

涅鳳靜靜的看著鏡子裏盛裝的自己,柔美端莊,母儀天下。微微眯了眯眼,都快認不出來自己了,真沒想到“娘娘”還真成了娘娘,對著鏡子淺淺一笑,如煙如斯。

“時辰快到了吧?”

“到了,到了,快到了。”喃喃的,涅夫人怔怔忡忡的,思緒已經飄散很遠。回過神幽幽一歎,輕不可聞。

褪下手腕上的翡翠玉鐲,輕柔的執起涅鳳左手,戴了上去,涅鳳的個性倔強,手略顯長了些,不若別的女孩柔軟,但對於她來說玉鐲還是稍稍大了點。

涅鳳抬高手腕,玉鐲從她的手腕滑到手臂,迎著透過窗花格子斜射進來的曦光,玉鐲反射出來晶白亮澤的光芒。涅鳳知道這是父親送給母親的定情信物,自懂事以來,涅鳳從未見過它離開母親過。

抬眼,母親慈愛的眼神,映進眼眸,又迅速垂下眼簾,遮住眼裏的情緒。

“這,不是爹送給你的定情信物嗎?”

“是的,這裏麵有你爹全部的愛。現在,它就是你的了。”撫摩著女兒的手,在旁邊坐下,眼底的憐愛一覽無餘。

涅鳳驀地抬起頭,不其然的,一絲酸楚撞入心底。

“娘…”

涅鳳的淚在眼簾旋轉而泣,伏進母親的懷裏,第一次在母親麵前任眼淚放肆的流下來。涅夫人輕輕的撫摸著女兒的發絲,憶起往昔,悄悄的,臉上浮起一抹似乎隻屬於少女的羞澀甜蜜的微笑。

“吉時到了!”

聽到喜娘的聲音,涅鳳匆匆抬起頭,試去眼角的淚。喜娘走進來,滿臉笑容,看到涅鳳,心裏卻是豔羨不已,榮華富貴,金衣玉食,誰人不羨慕啊!?涅鳳冷眼看著,心下冷笑,你隻知無上榮華,可知一入宮門深似海。喜娘被看得不自在,拿了喜帕蓋上涅鳳的頭,隻留下擺的流絮在徐徐晃動。

涅夫人牽起涅鳳的手,把她交給喜娘,喜娘笑盈盈地接了她的手,喚聲“小心”跨了門檻出了房去。

門外的鼓手樂隊見新娘出來,都奏起了歡快的樂聲,霎時,一片熱鬧,喜娘更是笑的合不攏嘴,扶著新娘進了龍鳳描金的轎子。

一位年老的公公,用尖細的聲音高呼一聲“起轎--”眾人一片歡呼,呐嗩齊聲響起,在門口恭送迎後仗儀。仗儀行至大街,早有百姓等在道旁,翹首以望,遠遠看見有鳳轎過來,黃色紗幔,隨風高高揚起跌落,既而再又揚起,隱約可以看得見內有紅色身影,端莊高貴,百姓俱都跪倒在地,高呼“恭喜賀喜”,直至一行人遠去許久。

鳳轎內,涅鳳輕撫手腕的玉鐲,風吹動衣角,聽見紗幔在風中糾纏撕裂的聲音,就這樣隔開兩個世界。自己的熱鬧別人在觀看,自己卻無法感受。

風漸漸小了,紗幔百般無賴的揚起跌落,已沒了剛才的放肆,涅鳳的心卻開始有點莫明的躁動,閉上眼等待心慢慢平靜。

過了許久,才到暮水山列祖先皇的陵墓。巍峨挺拔的暮水山,勁鬆蒼鬱,綿延數千裏,外圍的暮水河如玉帶纏腰,環繞著整個暮水山,守護著在此安眠的皇家列祖列宗。皇陵前有祭台高約七丈,寬約二十,台上祭壇擺了瓜果清酒,香爐裏的香燭生起的煙隨風嫋嫋蕩蕩,祭台下前方有廣場可容納千人,早有朝廷眾百官在此恭候了。

有小太監走到轎前,低聲道,“涅小姐,請下轎。”

涅鳳伸出手由小太監扶著上了祭台,麵對祭壇,站定。那個老公公拿了詔書,扯著公鴨子般的聲音大聲念著。很靜,隻有那公鴨般的聲音在空中忽高忽低的響應,風不大,但仍然能聽見風吹動的聲音。此時,涅風心中的那份躁動,更加清晰難耐了,是後悔了嗎?涅鳳微微閉上眼。

驀地,涅鳳睜開了眼睛。在風吹動的聲音中,驟然響起一種劃破空氣的,細微到不可聞聽的聲音,但涅鳳沒有動。

此次立後大典關乎皇家顏麵,事關重大,皇上萬不會容許在今天發生任何事情,想必他已經安排妥當的了。下麵百官有些騷動,涅鳳的眼睛忽然很亮,她聽見有利劍出鞘的聲音,心下暗歎:“好快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