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四下(1 / 2)

四(下)

老師們到班級給學生們上課,有嘴快的說了學校要買鼓號,今年過“六一”學校能組成鼓號隊啦!孩子們拍著手、躥著高歡呼雀躍。於新回到家問曹向東:村裏打算啥時拿錢給學校買鼓號?如果要買就趁早;學生們操練鼓號一點基礎沒有,同時又不能耽誤上課。說第一遍的時候,曹向東沒吱聲,他知道這不是於新一人在嘮家常話,她是代表全校的師生在跟他談正事。當於新再次提起話頭時,他問:“學校還有多少錢?’於新說:“學校那點錢哪夠買鼓號啊!’曹向東說:“不是讓你們買鼓號,而是讓你們買個電話,把村部的電話串聯到你們辦公室,也安裝一個。”他想用這事安撫一下老師們!一一老師們一年能有幾個電話可接可打,打電話又不是單方情願的事,需雙方都有電話可通為基礎,何況同時又為村裏義務接聽了電話,以後也就不會出現鄉長打電話無人接聽的情況;借此把買鼓號之事拖一拖壓一壓,或者幹脆等明年再商量,至少要給他時間,最快也要到年終結帳時,在村提留款中作出預算及向村民們征收出這筆錢。

二玲子正在做飯;老兒子放學背著書包樂顛顛地跑進屋,問:“媽,我們啥時買鼓號啊?”二玲子正色道:“買啥買?哪有錢!”老兒子堅持道:‘不是。我們老師都說了,今年過六一要買鼓號。”二玲子說:“你們老師也是逮個屁嚼不爛,他們給拿錢啊?快去寫作業。’二玲子家剛買了四輪車,準備今年用車種地,車鬥雖然也備下了,但一年用的油還沒有,錢正緊著呢!她明白自己家地多人多,村裏無論從哪方麵籌集買鼓號的錢,她家拿的份數都不會少。她斥退老兒子,又一把拉了回來;蹲下身給老兒擦下鼻子,耐心又鄭重地說:“好老兒,上學時別說媽說你們老師嚼屁了。”見老兒子點頭,她才鬆開手,溫柔地說:‘去好好寫作業吧,寫完好吃飯。”

這天,二玲子收上來事先說好的超生罰款,幾分豪氣地找到曹向東,她說:‘我這有三千塊錢,不交上去,留著咱村裏用,你看行不?”曹向東想了一下說:“不行。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過些天鄉裏見你不去送錢,呼呼拉拉又來一幫人催繳,又吃又喝,咱不是自找麻煩嗎。”二玲子說:“到時就明告訴他們,錢讓村裏為學校花了,跟超生戶沒關係!他能咋的?”曹向東說:“那麼鄉裏以後還能相信咱們嗎?這次如果不是咱們從中攔著擔保,就要趕豬牽牛;眼看就要種地了,牛被牽走咋辦。”二玲子說:‘咱們孩子過六一花點錢都沒有,可養下的孩子卻讓他們發財,說罰錢連眼皮不眨一下就拿走,憑啥?比強盜還霸道!劫匪還要喊句口號呢,此路是我開!”曹向東知道上兩天二玲子家的四輪車因沒交養路費在公路上被攔截要罰款,雖然沒交罰款,但也費了好大一番口舌;盡管她的話中帶氣,但也不能不承認說得有理。為啥有那麼多喪盡天良的罰款,還不是因為有人能花到這錢。他說:“要不這樣吧,你去跟婦聯主任說,能不能把這錢借回來。’二玲子說:‘你淨瞎琢磨,錢到了那兒還能借回來!除非你去。’曹向東說:‘我去?我去更不行。還得你去,你和於新去。你倆直接去找老秘書,就說學校用。不管他說啥,隻要你想著法兒錢不鬆手,就一定能拿回來。”

組織部門找老秘書已談過話,明年春季鄉裏換屆,為了給年輕人讓路,打算不讓他繼續參加選舉了。今年秋後即將安排代理鄉長接任,城裏幾個單位的職位供他挑選,以備調動。老秘書愉快地接受了組織上的安排,即使不是給年輕人讓路,他也快退休了。到城裏擔任個閑職,也不過等待退休手續的辦理,他也不考慮去上班了。他不打算把家搬到城去,城裏的公房改革已經終結,鄉鎮還沒有開始;現在他住的是鄉政府公房,借此改革之機他也就有了一套屬於自己的住房,當然按規定要交上該交的錢。組織部門答應了他的請求。老秘書參加工作就在農村,退休後也不想離開農村。他家房後有二畝多地是村集體的,原本是和社員們一樣的自留地,分隊時曹向東和老會計沒有提及,村民們也沒有計較,就留給他繼續種了。他本人也從未想過是否還給村上。他願這塊地能陪伴自己退休之後過上閑散的田園生活,頤老終年。此時的老秘書沒在辦公室;辦公室的門鎖著,二玲子和於新沒推開門,又輕輕地敲了敲,側耳聽一下;倆人不敢大張旗鼓地探問老秘書哪裏去了,就像來時一樣又悄悄地溜出了辦公室的走廊。在鄉政府的大門口,老秘書坐車進了院,她二人又立即跟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