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八(1 / 2)

在村部裏,辦公桌上堆滿了帳本和大量的票據,辛中良耐心地挑撿分類;曹向東把鑰匙遞給二玲子,讓她去取學校的帳,說自己要打個電話。曹向東撥通了房建喜的電話,讓他幫忙買張臥鋪票;二玲子開了學校辦公室的門,先是聽到串聯電話撥號時的振動聲,也看到整潔的辦公桌上分放著磁化杯,然後是在一張桌子的抽屜裏找出一個大本夾子,裏麵夾著不多但大小不等顏色各異的單據。她翻了翻,不信裏麵沒有杯子的收據,可是發票複寫的字跡不是過於潦草就是模糊不清,使她難於辨認。她隻好用力合上本夾子,不信於新管的學校帳就沒有問題?最可恨的是電話費明明她家打的最多而又分不開。一一此事後來她還請教過辛中良,辛中良說:一一幾個杯子開啥發票!拿回扣有開票的嗎?即使開票你也看不出來。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因為曹向東給二玲子和辛中良不少白紙黑字的帳單作了待核處理。經過幾天的清理,帳目總算有了眉目:辛中良自己還拖欠的陳帳,他答應補上;於新少收尤梅的承包費,曹向東用自己的工資給抵上;二玲子提出自己後開的那塊地機耕費應該由村裏付,理由是轉包給尤梅村裏獲益了,尤梅也種上藥材栽上樹,長得綠油油,曹向東沒同意。一一這樣算下來村提留的錢是有所降低,但不解決根本問題,隻能是落下幾人有怨幾人有恨幾人心中有愧;其中的吃喝錢去不掉更減不下來,另外還存在一大筆由村裏代收的樹苗錢,令人質疑。栽樹是鄉裏號召實行的,村民們出勞出工也就罷了,還要擔負樹苗錢,二玲子主張不給,曹向東說先打聽一下其他村是怎麼處理的,辛中良鼓動到鄉裏探詢一下,在鄉統籌款裏是否包括樹苗錢。曹向東明白這是起哄架秧子,使瘋狗咬傻子,鄉裏的帳目誰有權去過問。

房建喜打來電話,說車票已買到,等於新走時去拿。曹向東決定先把車票取回來,於新走的那天就可以直接去車站了,免得麻煩房建喜。曹向東到了城裏,在房建喜家接過車票,跟房建喜商量說:“我想去澱粉廠認識一下廠長,協商能否給村裏先解決一部分賣土豆的錢。簽訂合同時雖然認識廠裏的業務員,但現在找業務員怕是不能解決問題。”房建喜搖搖頭說:“不是不領你去見廠長,因為見了也沒用,就算廠裏能不時地返回一些貨款,但眼下最要緊的是給工人開資,廠裏已經欠薪兩三個月了。如果隻是欠咱們村的土豆錢,問題就不大了。一一二渣子媽住院時,為還二渣子錢,四虎媳婦來求幫忙,讓我去好歹給算點錢,我都沒去。沒辦法,我把給二渣子留的錢隻好先拿去了。反正都是給二渣子媽治病。”

於新拿到車票之後,由於得知動身的確切時間,想打個電話告之母親自己到家的準確日期,免去老人與孩子的期盼之苦。她穿好大衣,興衝衝地去了學校。當她習慣地抓起聽筒,另一隻手還沒觸碰到鍵盤,卻發現電話被裝在一個木盒裏;要想撥通電話,必須先打開鍵盤上的一個木蓋兒。雖然木盒上設計了裝鎖的機關而沒上鎖,但她還是默默地放下了聽筒。

於新回城探親走後的幾天,村裏幾本帳按課目總算登記完了,曹向東突然接到老丈母娘打來的電話;電話中老嶽母平靜地說:她被車撞了,雖然不重用不著住院,但在家也需躺些天不能動。於新去送孩子上學了,一人忙不過來,讓他趕快回去。曹向東立即答應馬上動身。他放下電話讓辛中良跟鄉工作組說一聲:他要請假等些天能回來。

當曹向東急匆匆趕到嶽母家時,隻見老太太好好地坐在那裏,兩個孩子驚喜,於新驚訝。老嶽母冷冷地說:‘是我把你騙回來的,今後也就別回去種那點地、管那些破事了;於新的工作我已經給調動好了。你在這兒看看孩子,沒事侍候侍候我。’小姑娘高興地問外婆:‘咋把爸爸騙回來的?’老太太神秘地說:“我就說我被車撞了。’小姑娘似乎想起什麼,回憶地說:‘開學的時候姥姥接我放學,差點沒被車撞嘍!”孩子說得天真,於新聽得眼淚汪汪;曹向東聽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