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十(1 / 2)

二玲子被大夥兒讓到車前付駕駛單座,心中一熱,尊貴的座位證明自己還是被尊敬的。她或許坐過幾回車,適應了風馳電掣的速度,麻不的神經這回沒有感到暈車。到了河套裏,她在一幫氣勢洶洶男人的簇擁下,由不得豪氣頓增,成功阻止了搶占盜開行為。本村的人似有不服,可在得到了村裏對土地會有個合理安排的承諾後,也都心不甘情不願勉強地把車開離了開墾地。鄰村的人豈肯輕易退出對河套的占有權,這麼多年大家共同放牛放馬、打魚摸蝦,那時大夥兒平等相處,相互間招惹過誰?隻不過今天能大麵積開地了,你們村事先有人開過一塊,因此你們村就可以獨霸?你說當初鄉裏把河套劃給你們村了,可修大壩防洪嘮時憑啥其他村也出工出勞?隻要膽敢明目張膽地開荒,甚至有人拿出‘尚方寶劍’,哪個是善茬!知道你二玲子是村幹部,仗著人多勢重在本村裏可以隨心所欲,難道還敢把爪子伸到外村興風作浪?針鋒相對的話語衝撞了二玲子的隱痛,也引燃了跟隨者的憤怒情緒,還講什麼大道理。在本村人睽暌目光下,二玲子向外村人發出嚴厲警告,結果外村人有的退縮,伺機再動;有人上車還想繼續開地,隻能是車遭砸了被迫停下,還真他媽的敢動手!不吃眼前虧的人馬上棄車逃之夭夭,還想堅守頑抗者瞬間被製服,三五下給塞到車輪下,隻要車一動,就算你自己壓折了胳膊腿。這時本村開荒人開始加入到阻止者的行列中,二玲子狀大了隊伍。在她的授意下,開荒人把車開出地界,反而開出了村中地界的警戒線,並釘上木牌宣告主權。眾人還是怕河套遭到偷開,她又派人臨時看守。但這終究不是長久辦法,鄰村的人也不會善罷甘休,她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二玲子回村找辛中良商討對策,辛中良哪裏來兩全其美的辦法。他苦著臉說,鎮裏來電話讓去開會,說是貫徹什麼惠農政策,指定是鄰村有人告狀了。以往村裏的土地糾紛,基本上是在村民之間產生,無非是壟大壟小、壟長壟短犯些口舌,村裏出麵慣用的手法情理交替也就解決了,過後照常種自家的地。這回是村與村之間土地爭執,曆來還沒有出現過,看來二玲子把事鬧大了。辛中良借故想讓二玲子自己去開會,怕受到牽連遭鎮領導一起痛斥。二玲子看出他的鬼心思一下火了:就算我闖禍還不是因為你開地挑的頭?說不好把你的地也收回來給大夥兒分嘍!辛中良不相信二玲子會唆使大夥分他的地,但怕她受到鎮領導的誘使,將會作出什麼損害他的決定,第二天還是悄然坐到了會場。會上果真傳達了農機及燃油等各項補貼標準,因此有的商家把產品推介廣告一遝遝地發放到參會者手裏,厚望村幹部們憑借自身的影響力,回村去給予宣傳。散會前幾個村的幹部被要求晚走一步,二玲子倒也坦然,早晚躲不過的事,總該有個解決辦法,鎮裏拿出意見吧!會場裏人剩少了,但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失去了平日裏村幹部見麵真真假假的熱情。二玲子感到所有人似乎都對她憋著一股勁兒。鎮領導打破了沉默,首先貌似嚴肅地批評在場的所有人,沒有明確指責哪一方,身為村幹部當著村民的麵帶頭打仗,為了開一點地,不能坐下來協商嗎?其他村的幹部爭著表白:沒有打仗,更沒有當著本村村民的麵打仗。鎮領導的目光投向二玲子,見她不但沒言語,而把頭扭向一邊,不得不指名道姓地說,那就是她領著村民打仗啦!二玲子轉回臉,不得不吱聲了,她也沒打仗,更沒帶人去打仗,跟誰打仗了?她狡辯的同時,發現不知何時坐進會場的王所長,正在盯視她。鎮領導感覺到十足的火藥味,但唯獨二玲子的口氣缺少尊重。村幹部在下麵或許膽敢恣意妄為,但在鎮領導麵前基本上能保持順口搭音,聽從理解上級的意圖,像二玲子今天這種態度極為罕見,但又不能不承認她說到‘理’上:既然大夥兒都沒打仗,她又跟誰打仗了。王所長的職務雖然不是當日的所長了,已安排到鎮司法所工作,今天的民事糾紛正在其職責範圍之內,被鎮領導叫來參與調解。他在其他人撤離會場時進來,選的座位雖不在鎮領導身邊,但還是靠近前排,能夠側身麵向大家。此時他見鎮領導語塞,接話直指要害:誰砸車了?二玲子不但聲高氣壯地一聲‘我’!而且拍著胸叫板:別人砸了也是她指使的。鎮領導趕緊調和,轉向二玲子,有話好說,吵架解決不了問題。二玲子認帳:砸車不賠,但是可修;自己修不行,把車拉到我村去,有人會修!從今往後有人想把車繼續停在河套裏放訛,別說給推河溝去。打人?誰受傷了?到我們村衛生室看去!別說跑回家受傷了,就是腿折也活該!二玲子舌劍唇槍,越戰越勇,又指桑罵槐:想抓人詢問?門兒都沒有!人就在河套裏,再隨便抓一個看看,王八爪子給剁下去!鎮領導見事態偏離了問題的實質,多方澆水息火,扭轉戰局,總算讓各路諸侯偃旗息鼓坐了下來;以前隻聽說過個別村的百姓刁蠻,今天著實領略了二玲子發潑的風采,左突右擋競然使一幫大男人語不能詳。見局麵得到掌控,鎮領導馬上宣布:既然打人者事出有因,被打者沒啥大的傷害,打仗的事也就別再計較,鄉親相鄰以後還要和睦相處;地與地相聯,春種秋收能不見麵嗎?二玲子借機嚴正聲明:不準再有外村人到河套去翻開一犁土!她憤恨地看了辛中良一眼,這個王八蛋關鍵時刻裝好人一言不發,讓老娘一人指東罵西,等回村裏別再指望給你保駕,讓你安穩種好那點地!其他村幹部或有不平之意,但礙於鎮領導的情麵暫作無聲,關鍵還是河套土地的所有權。鎮領導混淆視聽地對二玲子說:‘砸車也好,打人也罷,咱們今天就這麼處理決定了,以後誰也不許再提舊帳。關於河套所屬權,你說當初鄉政府劃給你們村了,咱也承認有這麼回事,但是不被大家所認可,共同使用了這麼多年,隻是因為今天能開荒種地了,才發生爭執。大家都歸屬於一個鎮區管轄,咱們也該正視現實,你們村讓出一部分,或多或少也是鎮政府出麵調解這事,給其他村一個交待。你考慮一下,是不這個理。’二玲子不加思索斬釘截鐵地說:‘不行!這事我一人說的不算。’鎮領導進一步指出:‘你是村幹部,對村民要多做勸導工作,不該帶頭挑撥事端。’二玲子強調地說:‘挑頭的不是我!是有人想混水摸魚。沒人給撐腰,那些人敢去人家的河套開荒。’鎮領導紅著臉說:‘既然你一步不退讓,那麼河套還維持現狀,等待下一步裁決。誰再動一草一木,就是違法。今天司法所的人在這兒,到時別說不客氣。’二玲子起身,目不旁視離開會場;身後傳來王所長的語聲:‘你們村咋選出這麼個瘋女人?’她回身又推開門,看到王所長明是責備辛中良,實是給領導找台階下。她接話道:‘瘋啦!有本事你給老娘關精神病院去。’她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