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盡最後的力氣狠狠推了我一把,我壓根沒有時間去考慮什麼,就被迫進入了通道口,關閉的最後一刻,入眼的是陳歡蒼白的麵容,和那期待的眼神。
靈體狀態的陳歡逐漸變得透明,消失的前一刻,她對著我擺了擺手,用口型說著:“再見了,蘇木。”
通道徹底關閉,我跌坐在地上,眼前的場景漸漸清晰。
香台,師父,還有一臉愕然的陳歡父母。
我的手還保持著向外伸出去的動作,但是緩緩地垂了下來,想要抓住的東西,終歸是抓不住了。
悵然若失。
我呆呆地站起來,隻覺臉上的肌肉都僵住了,大腦是一片空白,仿佛什麼都不存在了,此時此刻我隻想安安靜靜地坐在曠野之中,吹一吹涼風,或許還能清醒些。
陳歡消失了,我沒能把她帶回來,夜麟也留在了鏡像空間,不過沒關係吧,上次夜麟就開了通道和我一起出來,這一次……大約也是一樣。
隻能自我安慰。
“歡歡呢?”陳大娘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她以充滿希望的眼神注視著我,仿佛我就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神祗,渾身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我低了頭,低沉著說:“抱歉,我沒能把她帶回來。”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陳大娘尖叫一聲,使勁地抓著她的頭發,一些發絲被抓在手上,她也不覺得疼痛,隻是指著我和師父不停地罵,“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害死了我的歡歡!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把她帶回來?你讓我的女兒一個人在黃泉之下,她有多痛苦你知道嗎?啊?”
陳大娘越說情緒越激動,不由自主地衝上前來,撕扯著我的衣服,拳頭一下又一下打在我的胸口。淚花在她的眼裏一圈圈打轉,就是不肯落下來。
我雖然吃痛,但也不敢出聲,隻是咬緊了下唇承受著那些打罵。
應該的,都是應該的。
我本來可以把陳歡帶出來,如果不是我非要等夜麟的話,完全可以和她一起出來,都因為我的執意,不僅讓陳歡受到攻擊消失了,而且還把夜麟丟在了裏麵,唯獨我一個人安然無恙地出來了。
我該打。
眼眶裏一陣溫熱,我還在拚命地忍著,爭取把那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憋回去。
“夠了!”陳大伯抱著陳大娘的腰,愣是把她拉了回去,陳大娘還不死心,一雙腿不停地蹬著,眼神狠厲,仿佛能飛出刀子來。
“你攔我幹什麼?都是她害了我的歡歡!”吳大娘已經喊得聲嘶力竭,嗓子都啞了。
我木木呆呆地站在原地,無地自容。
師父則是過來拍了拍我的肩頭,安慰道:“你不要多想,這事情不是你的原因,定數如此,陳歡的命,到現在也是該結束了。”
我意外地看了師父一眼,不由把她的話重複一遍:“結束了?”
“對,人各有命。”師父提高了音調,灼灼目光投向了陳大伯,“說吧,你做過的事情,都說出來,讓你媳婦看看,到底這事情該怎麼去評判。”
陳大伯沉默了,他眼神黯淡,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老頭子,你快說話啊!”陳大娘抹了一把眼淚,看他還不吭聲,就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怪我,都怪我。”陳大伯雙腿一軟坐在凳子上,對著那張滄桑的臉就扇了一巴掌,聲音格外清脆,“當初是我鬼迷心竅,老婆子你也知道的,我一直想要一個兒子,當初我們的兒子小虎掉河裏淹死,成了我心上解不開的疙瘩。那時是歡歡去看著兒子,一個不留神就讓他掉了拉進去,丟失了性命,從那之後我就對歡歡有成見。對於我們來說,兒子才是傳宗接代的寶貝,閨女隻不過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我就想著啊,怎麼能讓我兒子活過來。”
鄉下人都比較迷信,陳大伯特別想兒子的時候,就去十五的月亮底下跪著,向神明許願,希望能夠還給他一個兒子,次日他就收到一封信,信上說要把女兒嫁給楊繼。
起初陳大伯也是很嫌棄楊繼,畢竟陳歡生得貌美,是公認的村裏一枝花,而楊繼醜陋不堪不修邊幅。他家又沒有什麼錢,老爹幾乎要靠乞討為生。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兩家的差距。
但陳大伯信了,他認為不會平白無故多出來一封信,想來想去,最終歸結為神仙的旨意。
他又不好意思主動去找楊家談婚事,於是使出來一個法子,就找了一個晚上,給陳歡下了藥,把她帶到了楊家附近。大姑娘送上門,楊繼自然是開心得不得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陳歡給解決了。
本來陳大伯是想拿陳歡失身這事情做砝碼的,結果陳歡懷孕了,這樣他就更有理由把陳歡嫁給楊家。他堅信,隻要完成這樁婚事,他的兒子就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