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說得沒有錯,在這場故事裏麵所有人都存有自私,包括我。我也不是什麼高尚的人,縱使成為了出馬仙,也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並不比大家高貴什麼。
就在我愣神的片刻,他已經衝了過來,一隻手伸進了我的胸腔,痛感在這一刻傳來,我“嘶”了一聲,瞬間清醒。
左手攔在身前,手鏈觸碰到陳山的刹那,發出了明亮耀眼的光芒,直衝上天空,宛如白日裏的陽光。
陳山纖細的手臂像是被燙了一下,痛得立刻抽回了手,怒道:“還在做著無畏的掙紮,要知道你這樣的人,心髒對於我來說是最好的補品,要知道那個家夥現在不在你身邊,如果你肯屈服於我,那麼……”
陳山一步一步靠了過來,長長的指甲髒兮兮的,裏麵全都是泥土。
那隻手在我眼前晃了兩晃,趁著那光亮越來越弱,抓了過來!
我試圖晃動著手腕,手鏈發出叮咚的響聲,但再也沒有發出方才那麼強烈的光芒,這麼看來,我隻能束手就擒!
指甲擦著我的皮膚而過,火辣辣的疼痛。
我幹脆閉上了眼睛,想到父母,村子,蹦出來的最後一個名字是夜麟。
夜麟啊。
希望的火苗在一點點熄滅。
我的心,一片荒蕪。
“啊——”
撕裂般的尖叫聲入耳,我慌忙睜開了眼睛,瞧見陳山捂著胸口跌跌撞撞地後退,他單薄的身體被一把折扇貫穿,有黑色的血液滴滴答答落下來,在地上彙聚成一灘。
陳山再也支撐不住,跪坐在地上,他的身後,是一個頎長的身影,穿著黑色錦袍,風揚起了他的墨發,以及那束縛著發絲的紅色緞帶。
他猛地抽手,帶血的扇子從陳山體內抽出,陳山在地上縮成一團,宛如瑟瑟發抖的老鼠。
我還保持著防衛的姿勢,雙手護胸,見到夜麟的這一刻簡直大喜過望:“你、你回來了?”
不確定的語氣。
我多麼期望他對著我微微一笑,對我伸出友好的手掌,道一句:“我回來了。”
然而,終究沒有發生。
在我喪失了雙親,最為艱難的時候,他對我說:“還不認命?”
我很討厭“認命”這兩個字,以至於後來別人找我看事,我都會說事情是人做出來的,人生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在不同的時期去看一件事情,看到的內容也會有所不同。
命運的確是有著一條軌跡,但如果個人願力大於業力,所形成的路線就會和原定的軌道有所偏差。因此,看事的人所看出來的未必就是既定的事實。
而我這樣的人,從出生開始,命運就已經不按照原本的路線運行了,換言之,我命裏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出生之日就注定了我出馬仙的身份,但往後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掌握主動權。
“我、不、認、命。”我一字一頓,斬釘截鐵。
夜麟的唇邊掠過一絲不屑的笑:“此番,算你欠了我一個人情。”
“好。”我不停地提醒著自己,這不是夜麟,這不是我的夜麟,但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發問,“你為什麼要來救我?”
說是有情也好,有義也好,總之,讓我這顆死了的心活過來。
他醞釀了一會兒,說:“杉杉讓我來的。”
楊杉杉。
心上的刺又加深了幾分。
我捂著心口,扶著旁邊一棵槐樹緩緩地蹲在地上,晃了晃左手:“這串手鏈,你也不記得了嗎?”
夜麟居然真的過來了,甚至仔仔細細地端詳著這串手鏈,還伸出手來摸了一下質地,隨後自顧自地點點頭,確定:“你怎麼會有宿家的東西?”
我縮回了手,艱難地回答:“這是一個朋友送給我的,他對於我來說很重要很重要。”
“有多重要?”墨色的眸子平靜如水。
那張臉距離我如此之近,使得我很想去觸碰一下棱角分明的臉龐,指尖停在半空,夜麟卻是突然間起身,問:“像杉杉對我那麼重要?”
“夜麟!”我倚靠在樹上,整個人都不受控製地發抖,我瑟縮成一團,甚至牙齒都在上下打顫,“你和楊杉杉是什麼關係?”
“我不是夜麟!”他背對著我,即使如此,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氣場,“我是天闕。是杉杉的天闕!”
“好,天闕。”
心灰意冷之際,一個念頭如同春草一般在心間瘋長——我要搶回夜麟!
楊杉杉是吧,我不管你是什麼人,都要從你的身邊,把夜麟搶回來。
倏地一下,身著黑衣的身影不見了,明朗的月光下,陳山的靈體也漸漸變得單薄,風一吹就如同蒲公英一般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