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什麼……”易南潯臉色瞬間鐵青,怒瞪著容淺,他什麼時候是這個意思,若是有人敢辱罵他母親,他絕對不會放過那人。
容淺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她瞥了易南潯一眼,“我有胡說嗎?你不能忍,便讓別人忍,又是什麼道理?難道易先生的標準與別人的標準是不一樣的?”
“我……”易南潯一張臉漲得通紅,論口才,他真的比不過容淺,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容淺不再看易南潯,抬腳朝著前方走去,空氣中淡淡的聲音緩緩傳出,“這世上從來沒有絕對的公正仁義,是非對錯並不是一人所能決定,你憑什麼拿你的標準去約束別人。不幹你的事情,別多管閑事。你以為你是藥王穀的人,便是普世救人的神了嗎?還是別自視太高的好!”
看著那離開的淡紫色的身影,易南潯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他咬牙怒瞪著容淺的背影,好一個容淺,好一個榮寧公主。竟然敢瞧不起他們藥王穀!竟然敢瞧不起他!
容淺能感覺到身後之人那憤怒的目光長久的停留在她身上,有些話她是說的很直接,但是若不是看在老頭子的麵子上,這些話她都懶得說,而是直接將他踢到山下,她最討厭的就是他這樣唧唧歪歪,搞不清楚狀況的人。
走了一會兒,容淺回過頭來,易南潯菜好藥已經離開了,依照易南潯的醫術,醫好楚雲靈不是難事,楚雲靈是不是毀容了她並不關心,但是那種痛苦想來她是畢生難忘的了,這樣就夠了,真正可怕,最讓人受折磨的其實是人內心的恐懼。
看了不遠處的山峰一眼,容淺燦亮的眸中華光一閃,她身體縱身而起,朝著對麵的山巒而去。
山頂,雲海霧繞,一身淡紫色長裙的女子從天而降,她的目光落到了不遠處席地而坐的和尚身上,眉梢微皺。然而很快,她便移開目光看向了山下,層巒疊嶂的山峰起起伏伏,朝著遠處蔓延,若不是站在這裏,不會發現遠處北楚的帝都郢都被群山環繞,像是倍受嗬護的明珠一般。那些山巒雖然不高,但是卻也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也難怪曆代都有皇帝將帝都建在這裏。
“阿彌陀佛,施主從這山頂看山下萬物可看出些什麼了?”突然一個老者的聲音傳來。
容淺回過頭看著不遠處那安然盤坐的和尚,他一身陳舊的袈裟,胡須全白,然而那張臉卻如幼童一般,不見半分的蒼老。風微微揚起,那淡紫色的裙擺隨風搖曳,她單手背負,另一隻手擱於身前,燦亮的眸微微抬起,淡淡說道:“能看到什麼,我需要看到什麼,這芸芸眾生就在我腳下,我便是王者。”她全身一股凜然霸氣洋溢而出,這一刻她仿佛是君臨天下的王者一般。忽而,那裙裾曳地而起,她緩緩朝著那和尚走去,整個山頂像是被什麼籠罩住了一般,周遭的氣流更像是被什麼隔絕了,無聲無息。
“看樣子天算大師是特意在此等我嗎?”容淺站在那鶴須童顏的和尚麵前,全身氣勢驟然降下,深邃的目光冷若寒冰,她瞟了那石桌上的棋局,眸色深了深。
天算大師單手作禪語,輕念一聲,“阿彌陀佛。”她抬起頭看著麵前冷漠如冰的女子,“施主,好久不見,你身上的煞氣似乎越來越重了。”
“殺的人多了,煞氣自然重,天算大師不是號稱神算嗎?怎麼會不知道。”容淺淡淡說道,眼底劃過一絲嘲諷之色。
天算大師聞言雙目微閉,低念一聲佛語,歎息說道:“施主為何時至今日還放不下心中執念,這芸芸眾生,生來平等,又有誰是天生該死。是非生死,自有天定,施主這般就不怕折了壽數?”
看著天算大師臉上的不忍之色,容淺冷笑一聲,“生來平等?若這人生來平等,又如何會有這皇權?若人生來平等,那為何我是外室所生的庶出之女?若人生來平等,天算大師你,憑什麼享受世人的供奉?若這世間萬事都能由天而定,為何世上那麼多人受苦受難?這是不是在說,這老天根本就無法公斷萬事,那麼我為何要遵從所謂天意。天意又是什麼?難道你一句批言命算就是天意?我與你有什麼不同,不也是人,為什麼我的話就不能是天意?”
“阿彌陀佛,施主,你可知你一念之差,天下蒼生都會受盡劫難?你所求之事不過往事,冤冤相報何時了,施主你如今已凡心入魔,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天算大師微垂著頭,勸說著。
容淺臉色驟然一冷,她微眯著眼,眸中閃過一絲殺意,“天算大師這話說了許多遍了,以前我不會聽,以後我更不會聽,但是,就怕我以後再也不想聽到,所以,你以後休要再提,否則——”說到這裏,她嘴角忽地勾起一抹殘酷的笑容,“我不介意讓天算大師成為我腳下芸芸眾生中的一人。”
天算大師抬起頭,那安詳的目光對上容淺滿眼的殺意,山頂的風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兩個人靜默而立,容淺麵上殺氣不減,渾身冰寒之氣越來越盛,周身似有冰刃環繞一般,地上甚至能看到冰刺。然而那冰寒之氣漲到了一定程度卻無法再往上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