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多麼久遠的稱呼,多麼親昵的稱呼,是獨屬於那個人的,他有多久沒有聽到了,那一瞬間心潮澎湃,讓他幾乎都要歡呼出聲。不,他應該是出現了錯覺,他一定是聽錯了,怎麼會,怎麼會……他忍不住抬起頭,看著聲音的源頭,那個人白衣染血,殺氣凜然,手中的劍收割了無數的亡魂,她像是地獄閻羅一般狠厲無情,怎麼可能……最多,最多她是聽小言兒說過的,一定是這樣。
易南潯忽地衝出人群,跑了過來,看著地上司徒第一捂著心口跪坐著,那一劍可不輕,她真的要殺了司徒第一嗎?曾經他恨司徒第一,也不過是因為它殺了師傅,可是就是那個時候,他也從來沒有真的想要殺死他。
“小言兒,大師兄就算有錯,你念在同門的情分上就不能……”他知道司徒第一犯了大錯,可是他們同出一門,若是自相殘殺,他日師傅老人家地下有知,會不會責怪他們。
這一聲之下,所有人的心神皆是一震,大師兄,司徒第一是容淺、天越太子妃、君無言的大師兄?!天下誰人不知道司徒第一來自藥王穀,而無言公子醫術高絕,似乎已經說的通了。但是說到司徒第一同門師兄弟妹,唯有二人,一個是仁心聖手易南潯,還有的一人便是那妙手醫仙蘇妄言。蘇妄言!
慕容笙蕭直愣愣的看著前方,小言兒,竹子,他隻覺得心髒像是被人用錘子重重的敲擊了幾下,抽痛到快要沒有知覺呢。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容淺與小言兒有什麼關係,那個時候在郢都他那麼近距離的看過她。她作為白發冰姬的時候他調查過她,甚至派人追查過她,可是從未想過她會是小言兒,也沒有證據證實。小言兒是那般活潑爛漫,怎麼會是君無言這樣的……
他忽地看向地上的司徒第一,他麵上雖然不顯,可是眼神中確實無奈、痛苦。他,早就知道了……他驀地抬起頭看著前方那白色的身影,那雙眼睛裏麵不帶絲毫的感情,那張臉……仔細看來,若是那雙眼睛恢複成黑亮的顏色,再青澀一些,然後多一些笑容,與小言兒真的是太相似了。他是蠢笨到什麼程度才看不出她的身份,他忽然希望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境,夢醒了,一切都恢複到原樣。
容淺不知道周遭的人心中所想,她抬手捂著頭,腦袋裏麵亂的緊,那雙血色的眼睛中劃過一絲清明之色,那是誰?隱約間她似是看到了一個身影,可是又覺得離自己好遠。突然一個吼聲將一切都打斷了,容淺看了一眼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男子,神思被拉回,她神色一沉淡漠說道:“讓開!”
易南潯麵色一怔,低聲說道:“小言兒,這是大師兄,你現在中了噬心蠱,所以想要殺他,可是若是你清醒了,你會後悔的。”
“後悔?後悔沒有早日殺了他嗎?若他不是藥王穀大弟子,我早就結果了他的性命,那樣,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他是我的師兄,那死去的可是我手下的袍澤,孰輕孰重,你能掂量出來嗎?我若今日放過了他們,你覺得他們會放過我,放過浩天城的其他人嗎?”容淺冷眼掃過慕容笙簫跟司徒第一兩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之色。
易南潯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可是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同門相殘,他更是不願意,他回過頭來看著地上的司徒第一,惱怒說道:“司徒第一,你啞了,現在還不說話,你死了不要緊,你難道想要小言兒背負上一個弑殺同門的罪名,讓師傅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嗎?”
司徒第一看著易南潯那氣惱的模樣,心頭忽的有些釋然,他們師兄妹三人走到今日這般局麵是命運捉弄,可是到頭來最不靠譜的二師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心裏已然覺得欣慰了。
“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要殺要刮都可以。”司徒第一看著容淺,淡然說道,林到頭來,知道她還活著,就已經足夠了。
容淺聞言微微蹙眉,心情突然有些煩躁起來。殺了司徒第一嗎?是的,理智告訴她,不能放過任何殺害九幽的凶手,可是……
“今日圍攻鳳九幽,是我慕容笙簫一手策劃,也是他命裏該絕,竟然敢帶著區區幾十人闖進來,自古戰場凶狠萬分,生死之事稀疏平常,君城主若非要怪罪,本世子也不怕承認自己的作為。浩天城第一將軍死在本世子手上,本世子就是死了,也是賺了。”慕容笙簫忽然翻身下馬,看著麵前那白色的身影,淡然說道,一雙桃花眼依舊邪肆,可是裏麵卻再也難起波瀾,隻因為他所有的心神都凝集在那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