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筱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麻藥過敏體質,已經換了兩種麻藥了,麻醉科的主任更是親自趕來,但她腹部被醫生按著的時候依然有知覺,這樣下去怎麼剖腹產?
她也想順產,但醫生說孩子頭有點大,而且她骨盆太小,如果強行順產的話怕會導致難產,為了安全起見,還是破腹產的好。
可誰都沒想到,她竟然會對麻藥過敏。
從小到大黎筱身體都很健康,別說動手術了,連打針都隻是僅有的幾次,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這破毛病。
眼看進了產房已經四十分鍾了,羊水破了,產道也開了,孩子很快就要降生,不能再拖延。
主刀的醫生跟麻醉科主任商量了下後,決定在保證產婦和孩子安全的情況下,適當增大麻藥的劑量。
又是一次背部麻醉注射,幾分鍾後,黎筱終於感覺到腹部那開始發麻了,醫生又按了幾次,確定麻藥已經生效,這才開始進行破腹產手術。
雖然腹部那一截暫時麻住了,但也不知道是麻藥產生的效力有限,還是黎筱自己的心理作用,她清楚的感覺到手術刀劃開了她的腹部,一層,又一層,最後切開了子宮。
接著,一陣疼痛襲來,她感覺到醫生的雙手伸進了她的身體裏,拉著什麼東西在往外扯。
是她的孩子,醫生是在把孩子抱出來。
黎筱的眼前被蒙了布,雖然睜著眼睛,但隻能看見天花板和那塊綠色的布,她的左手手指連接上了測量心跳的儀器,右手則被一位護士握在手裏。
護士不停的安慰著她,說很快就沒事了,忍忍。
孩子和胎盤那些都被醫生取了出來,雖然黎筱很疼很疼,但她咬牙忍著,頂多隻是發出兩聲悶哼。
接下來便是傷口縫合,當針刺穿肉的時候,她忍不住抓緊了護士的手,疼得冷汗都流了下來。
護士雖然吃痛不已,但專業素養讓她沒有掙脫開黎筱的手,而是用另一隻手拍著她,不斷說話緩解她的情緒。
當傷口終於全部縫合完畢,黎筱和護士都鬆了口氣時,醫生突然用力地從胸部往下按壓她的腹部,讓體內的汙血都給排出來。
這下,黎筱再也忍不住了,這種痛苦用文字都表達不出千分之一來。
她先是痛呼,接著發出一聲比一聲高昂尖利的慘叫,右手更是用上了吃奶的勁兒捏著護士的手。
護士也沒辦法再堅持了,哀叫一聲後,想方設法掙開自己的手。
黎筱的手奮力地在空中揮舞一陣後,拽住了床單,緊緊地拽著,幾乎將床單給拽爛。
還好,醫生隻推了幾下,看到汙血排出來後便鬆了手,要不然黎筱真的以為自己會被活活痛死。
主刀醫生走到她的床頭,哭笑不得的說道:“你的體質太吃虧了,加了劑量的麻藥普通人起碼可以維持到晚上,你這才一個小時,麻藥就開始失效了,所以你才會感到特別的痛。不過已經沒事了,手術做完了,是個男孩子,你看看?”
也不等她回話,醫生便從一旁的護士手裏接過初生的嬰兒,小心翼翼地捧到她眼前讓她看清楚。
“剛稱了,八斤六兩,是個大胖小子。”醫生的聲音帶著笑意。
黎筱費力的側頭看著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孩子身上還粘著血和從子宮裏帶出來的黏液,看上去特別難看,但因為體重在那擺著,發育的很好,所以皮膚沒有想象中那麼皺巴巴的,隻是五官有些模糊,暫時看不出像誰。
這是她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血脈相連。
醫生給她看了看孩子,便將孩子倒過來拎著,抬手打了幾下孩子的屁股。
“嗚嗚……嗷嗷……哇哇……”孩子被打哭了,從最先開始的小聲嚶嚀,到後來放聲大哭。
醫生滿意的將孩子身子擺正,放到一旁桌上已經攤開了準備好的繈褓裏,說道:“是個男子漢,哭得這麼有精神。”
接下來便是給黎筱身體做清理和移床。
當推著她的移動床從產房裏出來後,一直守在門口的林燕一個箭步便衝了上去,心疼地拿紙巾擦了擦黎筱頭上的汗,說道:“筱筱,辛苦了,不過不是剖腹產嗎?怎麼我在外麵都能聽到你那淒慘的尖叫啊?”
黎筱現在沒有力氣說話,隻是扯了扯嘴角對她笑笑。
推著床的護士解釋道:“她體質特殊,對麻藥過敏,所以吃了些苦,麻煩你去按下電梯,我們要把她送回病房。”
產房在六樓,婦產科的住院部則在二樓,雖然樓層不多,但像黎筱這樣的情況是絕對沒辦法走樓梯的,隻能連人帶床一起坐電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