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豁然睜開了眼,淩厲的目光向格魯奇掃去,格魯奇穩穩地坐在那裏,目光迎上他的目光,並不躲閃。
“你想說什麼?”聲音沙啞,有一種撕裂般的感覺。
“王叔何不先看看。”
明親王拿起麵前的手書,迅速地看了一遍,捏著書信半天不語。
“王叔應該知道我的人品,這上麵的不會有假!這天下已是我的,我也沒有必要對泰安趕盡殺絕。”
明親王靜默了好大一會兒,突然間長歎一聲,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我信你,你比你那個陰險的父王強得多。”
“子不言父之過,何況我父皇已經去了!”格魯奇又端起酒杯,舉了舉,一飲而盡,“泰安堂弟離開了,可是宏堂弟,卻怎麼也不願離開,這王叔不能怪我!”
明親王也斟了一杯,舉杯說道:“這兩個孩子都是好的!是我連累了他們。”默了半晌才又接著說道:“我家人都葬在了何處。”
“我把他們運回了大陳,另立了陵墓,到時王叔也可以和他們葬在一處。”
謀逆之人自是不能葬入皇陵,甚至於連下葬的資格都沒有,一般是拋屍荒野。
古人講究入土為安,格魯奇這樣做已是盡了最大的仁慈。
“嗬嗬嗬!”明親王突然笑起來,直笑得淚流滿麵,“好!好!你父親一生都想置我於死地,可是他卻比我先死,而你……”明親王說著,又“咕嘟!”灌了一杯酒,“而你也不枉你小時候我疼你一場。”
格魯奇也長歎一聲,“是啊!我還記得,明王叔是最疼我的,小時候也沒少帶我去練馬。”格魯奇眼睛虛無起來,仿佛回到了久遠的過去,“直到我被父王送去學藝,我一直都是王叔的跟屁蟲!”
明親王又倒了一杯酒:“可是你回來時,一切都變了,我和你父王爭奪王位,鬧得不可開交,誰也沒有想到,你父王為了這王位竟然用陰的。”明親王頓了頓又說道:“都說我陰狠,我又哪裏陰狠得過你的父王,想當年軍中那一場瘟疫死了多少無辜的士兵,如果不是我命大,恐怕我也不能活著回來,可是回來了又怎樣,你的父王已登基為帝。”明親王說完,又灌下一杯酒,眼神中蘊含著無限的憤怒和不甘。
骨肉相殘驚魂破,隻因生在帝王家。
格魯奇端起酒杯,“我敬王叔一杯,雖然子不言父之過,但當年的確是我父王做得不對。”格魯奇一飲而盡。
明親王卻遲遲不端杯子,過了好久才晦澀地說道:“我和你父親之間不是一杯酒就能結束的。”
“我明白!”格魯奇說道。
二人又靜默下來,麵前的小菜本來是熱的,此時在這冰冷的地牢中,漸漸地變得毫無熱氣,甚至於後來竟然結上了一層寒冰。
這正如世間,很多關係,很多感情一開始是熱的,可是在經曆了,利益的分配切割,折磨,交換之後,一切便會有很大的不同。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