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末,你幹脆叫愚蠢好了,都說不要把媽媽的‘媽’寫成兩個字了,都教你多少回了,老是不聽,要寫的貼一點,重寫,再抄一頁。
因為刻意把‘媽’字寫成了‘女’和‘馬’,我被老師罵成愚蠢,成為全班同學眼中的蠢貨,麵對滿世界的嘲笑,無力辯解。那時,我一年級。
奶奶,我想知道,我媽去哪了?
問這個幹什麼,她走了,不要你了,以後別問她。
從此,她在心裏就變成了一個禁忌,自己碰不得,也不許別人碰。
左鄰右舍總有好事者在閑得沒事幹的時候來問我一句,於末,你想你媽不,你媽回來了還認她不?
關你屁事。還不忘瞪她一眼。
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啊!
好事的街坊鄰居多,被我態度惹毛的也就多,最後,在他們那裏我成了一個不討人喜歡,奇怪的孩子。在孩子中,我也被莫名其妙的孤立了。
從此,我習慣一個人背著書包去上學,與他們熱熱鬧鬧的一路形成鮮明的對比,不時跑過來一個壞小孩對我說,羞羞羞,沒人和你玩。做個鬼臉又跑遠。我撿起路邊的小石子,朝那個遠遠的背影狠狠丟去。我竟然討厭不起這個壞小孩,反而對藏在心底的她萌生了深深的恨意。
有天,吃完午飯去上學,路過那個壞孩子家院子,那裏聚了很多人,有個小孩見到我馬上就喊,她來了,她來了。壞小孩衝出來指著我,就是你,就是你。
我似乎忘了我隻是路過,並不是停下來聽他們責罵我的。盡管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要偷摘掉我家的花!
我偷摘你們家的花?感覺被人莫名打了一棒。確實他家院子裏的花開的很漂亮,好幾種花一起開放,擁簇在院子的牆角下很好看,而我每次路過也會偷偷看幾眼。但是我沒有偷摘,沒有!
我沒有摘你家的花。這是我唯一能反駁的話。
他們一直在盯著我,我盯著他家的院子。反正我沒摘。
有人說中午的時候看見我在這裏出現過。笑話,這是我上下學的必經之路,沒在這出現過怎麼回家。
有人說我每次都會望向裏麵去看,很想得到的樣子,那肯定就是我摘的了。
……
一個個小偵探似得分析著我的作案動機,前提是他們都已經認定是我幹的了。
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傻了似的杵在那裏。
這時壞小孩的媽媽走出來了,吵什麼吵,還不快都上學去,幾點鍾了都。
哎呀,要遲到了。話間,所有小孩子都跑走了。
此時我有點不知所措,如同院子裏殘落的花瓣。他媽媽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關上院子的門,轉身走進屋裏了。
我沒有偷。迂回的眼淚這時才開始掉下來。
最終這件事不了了之,沒人再當麵指責我。因為就是我做的,這是大家心裏默認的事實。
學校之外的我,依然獨來獨往。隻是經過任何‘他們’的地方,我都不敢再稍作停留。害怕去承受這種不屬於自己的冤枉。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等待我的會不會是更多的遠離、冷漠和責罵。
可是在一個愛玩的年齡裏沒有玩伴,比誰都多出一份渴望。而恰好,那還不是一個懂得獨處的年齡。
某個暑假的一個午後,許久不和我玩的一個女孩突然來到我家門口,於末,去我家吧,我媽給我幾本新的漫畫書,我們一起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