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傍晚,天色也漸漸的昏暗了下來,竹林小樓內,夏離殤有一下沒一下的胡亂撥著琴弦,目光始終停滯在門外,蕭子楓不在,這裏著實太冷清了罷?
盡管屋內已經漸暗,夏離殤卻也懶得去點燃燭台,此刻整座小樓裏除了那撥一下斷一下的琴音,便再無其他聲息,夏離殤突然回到神來驚覺著,這樣安靜的時日也太久了些……
夏離殤這樣想著心緒也有些不寧起來,便隨手推開瑤琴起身向院內走去,抬眼卻見君若羽正停駐在小院門口望著自己,他來了許久麼?自己怎麼毫無察覺……
“你來了。”夏離殤淡然的輕聲道。
君若羽見他出聲,才緩緩地向著院內走來,“珞宇許久不來了,不知離殤過得如何?”
“正如珞宇所見,”確實已有半月之久不曾見他了呢,他此刻尋來,又是所謂何事……夏離殤轉過了頭別開視線道,“一如往日般清靜。”
君若羽聞言卻是一改往日那般和煦的神色頗為難受的看著那個已經側首了的夏離殤來,原本以為不見他就可以忘卻心中那絲道不明的情愫,可自己卻還是忍不住……想要見他?
明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男子,明知道要控製著自己的心境,可自己卻好像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一般,這種感覺是從何時起呢?
嗬,也許從那日煙雨樓見到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起,自己就已經有這種感覺了罷?不管此情多麼有悖倫理,有失所常,可自己卻還是忘不了放不下——所以還是來了呢。
“離殤……”君若羽在心中想了很久才出言叫道,可話才一出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了,便扯了話題道,“方才珞宇來此,聽到離殤你無心弄琴,可是有什麼心事麼?”
心事?自己這般已經習慣淡泊的人會有心事麼?嗬,那些不過隻是庸人自擾罷了,再說那個時常纏著自己彈琴的人已經離去很久了啊!夏離殤想到這不由得自嘲道:“再好的琴音若無人懂得無塵奏得也著實無趣。”
“珞宇一直視離殤你為知己,”聽到麵前男子如此之語,君若羽趕緊接口道,“離殤若願彈奏,珞宇願做那鍾子期伴你左右。”
夏離殤聞言側了側首看向一旁的君若羽,見他滿目期許的望著自己,心裏突然寧靜下來了許多,好像他在小樓這裏的時候自己便沒有那麼想要逃離的感覺了一般?
或許說在這裏自己與他仍可以算是知己,可在那滿庭芳華的殿宇裏卻隻有天子君若羽和公子無塵罷?思及此夏離殤也不再方才那樣疏離淺勾了勾唇角坦然道:“珞宇可有想聽的曲子?”
“離殤隨意彈奏就好,”君若羽見他釋懷了許多便也放開了心中難耐的情緒笑了笑道,“此刻能聽得琴音相伴珞宇怎可再多求。”
夏離殤沒有說話隻是轉身進了屋內就著昏黃的天色走到桌旁坐了下來,再次拿起方才推開的瑤琴撫指調試起了琴弦。
君若羽會意便也隨之行了進來,見未燃蠟燭,便欲上前點燃,夏離殤雖未看他但卻似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阻攔道:“珞宇別點蠟燭可好?”
君若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阻止愣得僵了一僵,隨即緩過神來應聲道:“好。”隻要你在身旁,就算看不真切離殤你君若羽也安心了啊……
見他確實未燃燭台,夏離殤才緩緩地撥起了琴弦來——
“袖風染雨 花台下酒共飲
青絲風淩 三千愁腸誰係
把酒東籬 誰見形單隻影
曾憶 與誰共約亭台西
烽煙鐵騎 金戈鏗鏘風裏
春秋幾季 何人把離人憶
醉別煙雨 回首雲淡風輕
願與 與君共月歸故裏
一夜難訴盡幾番濃情
曉風未起 看雲卷君向何兮
可曾共滄桑幾許
誰側畔輕呢 不如歸去
良夜卻似曾與君共飲
殘月未盡 枕畔可曾留君情
盈袖處蘭香已盡
拂身過紅塵意……”
正彈奏琴曲間,夏離殤瞥眼卻見君若羽一臉柔情的靜坐在一旁傾聽著,許是昏暗不清的緣故,夏離殤竟覺得那副模樣與當初君不夜在側的時候極為相似……
隻一瞬間,夏離殤的目光便不再停留於此,低眉微皺了皺眉似要忘卻方才的那一絲錯覺……嗬,他們本就是親兄弟來著,眉宇間相似罷了。
夏離殤不知道此刻自己所奏之曲所唱之音都無一不帶滿了心中的思念之情,聲聲句句都好似在說他和那個已遠去的君不夜之間的過往……
“一夜難訴盡幾番濃情
曉風未起 看雲卷君向何兮
可曾共滄桑幾許
誰側畔輕呢 不如歸去
誰曾共飲過幾番濃情
酒消殘意 與君曰三生共與
滄桑盡處君何去
拂身過紅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