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的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但終究還是閉了嘴,他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這個幾天前還在自己麵前笑談茶樓改革,滿腦子都是生財的好主意,能淡定從容、不厭其煩地為病人診病,似乎從來沒在人前失態過的女子。自己認識的小姐,從來都不會流淚,不會悲傷絕望!西門樂該多麼慶幸得到她的垂青!

如媚看看西門樂又看看滿臉淚水的爽爽,從未有過的悔意突地冒出了尖尖兒。早知道他會受刑,會很慘,但在自己看來,這是再平常不過。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隻是似乎真的從來沒想過她看到這些場景後的反應和感受。這麼脆弱的她,自己怎麼都沒想到啊!

最近的自己總會不自覺關注身邊這女人的反應,現在看她這麼悲傷絕望的樣子,自己貌似也有些被感染了。自從跟在她身邊,七情六欲這些早已經絕跡的種子竟開始慢慢在體內生根發芽茁壯成長了呢,不知道是好是壞,是喜是悲啊。

見獨孤笑、青田、如媚等人保持沉默,眾殺手更是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密室裏除了爽爽偶爾的抽噎,一片詭異的安靜!

白彥見爽爽如此,也有些待不住了,它跳下爽爽的懷抱,跑到角落細細查看西門樂的狀況,聽剛剛那軍士對洛無雙說的話,這用刑之人已經對他彙報過了,因為西門樂骨子硬,什麼都不肯說,所以才受了大刑,情況估計不容樂觀。

西門樂的氣息非常微弱,時斷時續,不仔細分辨,都以為斷氣了。他的雙手被高高吊著,手腕處受傷極重,血跡刺目;整個麵部臃腫不辨五官,嘴角有明顯幹涸的血跡;身上都是汙穢,泛著暗黑色;前後麵都受過鞭刑和熱鐵刺燙,靠得近些能聞到一股子烤肉的味道,衣服因為鞭刑所以破破爛爛,還有好多地方衣服和皮肉因為鐵具刺燙的關係緊緊粘連在一起。他的情況,已經不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了。

一道黑影慢慢挪了過來,白彥敏銳的聽覺清晰聽到了眼淚滴落撞擊在地板上發出的清脆回響,它微微歎息,這兩人,明明就很相愛,為什麼要如此糾結不明說呢!西門樂這男人願意為心愛的女人如此付出,現在這女人為了他傷心絕望,流了這麼多眼淚,他們怎麼就不會早早互訴相思,快快結合呢?真是搞不懂人類這種生物在想什麼!

爽爽正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她臉色慘白,神色淒楚,雙手死死捏著衣角,手背上青筋盡顯。她走近西門樂,艱難地伸出的已經顫抖不止的雙手,輕輕搖了搖幾乎已經斷氣的西門樂,嘴裏喊著:“西門樂……你聽到了嗎?快醒醒,是我啊——我來帶你走!你快醒來……”

此時的爽爽,已經完全忘了自己還有一個“神醫”的稱號在,若是平時,吊在她麵前的是其他無關人等,那麼現在她早就替對方把脈看診了。可西門樂終究不是其他無關人等啊——

喚了幾次,見麵前的男人毫無反應,爽爽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回蕩在密室裏,聽著讓人覺得頗有些淒楚之感:“你快醒醒,西門樂,我來帶你回去,我們回去了好不好?你醒醒,不要睡在這裏好不好……”

獨孤笑心裏十分清楚西門樂會落到如此境地的來龍去脈,原本對笑樓的殺手來說,即便遇到比現在更為淒慘的狀況,即便是麵對死亡,他們連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殺手理所當然應該為自己接下的任務付出必要的代價。可看著自家小姐這般傷心,他竟破天荒升騰起了猶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