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四婆子問得有點發懵,她顯然沒按照我心裏的套路出牌。而不等我回答,她便繼續說道:“我先承認,你今天上午說的,還有剛才你說的,全都對!你找的點很準!非常準!你知道這招叫什麼嗎?”
我一皺眉,竟隨著她的話搖起了頭。
她微微一笑,像上課一樣對我說:“這叫一話兩頭,兩頭全堵。不管是做買賣也好,考學也好,無非就是三個結果,成、不成、或者是半成不成。但人心都貪,就算成了,也未必滿意,所以我算卦,就是把寶押在‘不成’和‘半成不成’這兩種情況下,隻要堵住這兩頭,這卦就是準的。”
我懶得聽這些理論,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我不管你兩頭堵還是三頭堵,總之你別去騙我媽!”
“話可不能這麼說,咱們都是實在親戚,我為啥要騙你們?要不咱換個話題,你應該知道改革開放吧?”四婆子問。
“知道。”我沒好氣地說。
“那你爸是哪年開始跟人做買賣的?”四婆子繼續問。
我沒有回答她,因為話說到這,我已經明白她的意思。
改革開放在我出生之前,那時候,鄰居、親戚就已經有人去南方做買賣了。可我爸直到十多年後自己下了崗,這才想著要去做生意,從這一點就足以看出,他並沒有經商的頭腦,會去做生意也是無奈之下的選擇。
但我並不想順了四婆子的意,堅持和她唱反調說:“就算是晚了,也就晚了十幾年而已,你憑什麼就斷定我爸做不了生意,萬一我爸將來賺大錢了呢?!”
四婆子聽後笑了笑,搖著頭說:“做買賣不隻是進貨賣貨,更重要的是跟人打交道,你爸連看人都看不準,被坑得隻能逃到鄉下來,你相信他能賺到錢嗎?”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我媽沒跟你說過!”我瞪著她問。
四婆子把嘴一撇,說:“因為我會算啊。”
“你會算個屁!你是不是調查過我家?”我惱怒地追問。
四婆子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這算是我要告訴你的第二招,隨時隨地摸清身邊人的底細,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們就會上門找你算卦,到時候你一下子說中要害,之後無論你講什麼都對的。另外,做人做事別太衝動了,人如果不冷靜,就沒辦法做出最合理的判斷,你看見哪個騙子動不動就和人急頭白臉了?”
“我可沒說要做你徒弟!”我用力打開了四婆子的手,對她大吼著。
四婆子笑著說:“我知道你不願意讓我插手你家的事,可能是覺得我在騙你們,但我的出發點也是好的,起碼我沒慫恿你爸媽再去借錢做買賣,沒把他們往火坑裏推。而且,我也沒要過你們家一分錢。”
她這話確實讓我心裏的火氣消了一些,但我並沒有對她和顏悅色,依舊強硬地瞪著她說:“反正你以後別給我媽算卦了,要不我天天給你搗亂!”
“行,不給她算了。那你想不想跟我學啊?我覺得你是真有天賦,算好了以後能賺大錢的。”四婆子不放棄地勸說著。
但我根本沒興趣,白了她一眼就轉頭回家了。
從那天之後,四婆子就真的沒給我爸媽算過卦了。不過,我爸也在我媽的勸說下放棄了做生意的打算,在縣裏一家私人公司找了份會計工作,我媽也一起過去做出了納員員。
暑假一轉眼就過去了,再開學,我轉到了縣裏一所初中。
和小學時不一樣,到了初中,所有人都開始注意自己的打扮,誰穿了件名牌、誰戴了塊手表、誰換了一台漢顯的傳呼機,這都會引起全班人的注意,成為眾人的目光焦點。
而我什麼都沒有,衣服是穿我堂姐淘汰的,沒錢去理發店,隻能讓我媽給我剪鍋蓋頭。隻過了半個學期,我的名號就在學校裏傳開了,誰都知道新轉學過來的常安是個穿姐姐舊衣服的窮鬼。
因為窮,我常常被同學取笑,也沒少為這事打架,一個學期被學校叫了五次家長。但我從來沒想過要改,因為我很清楚,如果我選擇忍耐,這些人就會蹬鼻子上臉,無休止地嘲笑我、欺負我。
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到初三的時候,學校裏已經沒人敢招惹我了,他們都知道我是個什麼都不怕的混球。
初中畢業後,我去了城裏一所寄宿高中開始了新生活,我不想再受窮了,所以從高一開始就謀劃著賺錢。宿舍樓每一層的衛生間裏都會放一台投幣洗衣機,我用一塊拴線的磁鐵把它破解了,然後做了十個簡易投幣器,在宿舍裏五毛一次出租,一個月下來賺了四百多塊。
後來管理員發現沒人去他那買幣子,但洗衣機卻每天轉得飛起,於是順藤摸瓜抓到了我,給我記了個大過,全校通報批評。
可能應了那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在學校出名之後,竟然神奇地交到女朋友。她名字叫江鑫,是隔壁班的,長得很漂亮,性格溫柔,學習成績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胸前的一片平坦。不過我不介意,或者說,這倒我鬆了一口氣——如果她太完美了,我會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