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國說：“這人呐，有時候你也弄不明白了，他能同患難，反而就不能同富貴了。我跟峰子當年一起拚的時候，那都差不點就在街邊要飯了，最困難的時候挺過來了，後來混明白了，開始牛了，反倒不行了。他呢，就覺得自己要上天了，天底下誰能弄不了他，他就是土皇帝。我就勸他收斂一點，別太囂張了，因為這玩意就是天外有天，你覺得我是不是說得沒毛病。
三個老哥們包括老常在內，都點頭表示讚同。
劉彥國歎了口氣，便繼續說：“結果呢，峰子就覺得我是話裏有話，在含沙射影，他覺得我是在埋怨他虧待我了，沒給我繼續往上爬的機會，就反過來問我還要得到多少才滿意。其實我真沒想要啥，我這人本身也沒啥野心，就票子夠用，老婆孩子能過舒坦日子，就知足了。我跟他這麼說，他不信，就覺得我在背後算計啥呢，說我變了，開始藏心眼了，各種猜忌。鬧到最後我倆就掰了，我徹底不跟著他混了，自己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再後來沒兩年他就出事了，別了人家國家領導的車，從北京來警察收拾的他，不管是他認識多厚背景的人，誰都不好使，直接弄裏，這輩子都甭想出來了。”
說到這地方，劉彥國朝我看了一眼，話中有話地說了句：“所以說啊，有些道可以走，但別走得太深了，差不多就回頭，人沒必要那麼貪心。”
這話聽起來像是劉彥國自言自語的人生感悟，但我能感覺到，他是特意說給我聽的——相信這一個星期裏，關於金水華苑這邊的事情他應該也了解了不少。
當然，那三個老哥們並不知道他這番話裏的意思，隻是再次表示認同，然後一起碰杯暢飲，話題也隨即轉到了下一個人身上，而這次話題的中心就變成了老常。
那個外號叫傻棍的人問老常：“當時拉你一起做買賣的那人，現在你們還有聯係沒有了？”
“你說劉誌強那個王八犢子？不聯係了，多少年都不聯係了。”老常搖著頭說。
“你咋不找找他呢？當時要不是他坑你，你也不至於跑鄉下去啊。”傻棍說。
老常聽後歎了口氣說：“唉，還找啥啊，再找，錢也拿不回來了，他說他自己也扔裏十幾萬，我還能說啥？”
“你呀，就是人太老實了，要是有人這麼坑我，我他媽天天去他家裏待著，就懶他們家不走，不給我錢我就吃他家的住他家的。”缺德在旁邊幫腔說，而他說出來的話也跟他這個外號十分相符。
老常再次歎了口氣，搖頭笑著說：“你以為我沒想過啊，我都想帶著全家人去了，結果劉誌強那小子直接跟他老婆離婚了，淨身出戶，自己在外麵租了小個棚子。你說我咋辦？跟他擠棚子啊，還是去他老婆家啊？”
“這有啥的，要是我，就去他老婆那住著，那明顯就是給你做扣呢，這你還看不出來。”缺德撇著嘴不服地說。
劉彥國在旁邊笑著一擺手，搖著腦袋說：“你想的都太簡單了，遇到這種損人，你那種招都沒用。你就算去他老婆家了，回頭人一報警，錯的反倒成你了，弄不好進拘留所蹲一個禮拜，人再狠點，找幾個人在裏麵收拾你一頓，別說錢了，有可能都得坐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