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這個詞對我來說應該算是既熟悉又陌生的。
熟悉，是因為我在開始學卦之前就一直認為這些算卦的人都是騙子、神棍，事實也確實如此。而陌生，則是因為在五常那個地方，好像除了我自己覺得算卦是騙人的，其他人都不這樣認為，甚至到了嘉林，我認識的人當中也隻有三個人會去否定算卦這件事。
所以我在聽了陳瞎子這些話之後隻覺得很納悶，於是就問道：“在嘉林，還有人覺得陳先生是神棍？”
“當然有，不過在嘉林很少有人這麼說。其實不隻是嘉林，甚至到了濱江，或者在吉林那邊，我的名號都能叫得出去，別人一提陳瞎子，都說是這份的，還有外省外市的官員慕名過來找我看事的。”陳瞎子一邊說一邊豎起大拇哥比劃著，話裏話外都透著自信。
“既然大多數人都不覺得你是神棍，您還在意什麼呢？”我問。
“在這邊，我確實沒什麼可在意的，但是繼續往遠走、往高走，情況就不一樣了。”陳瞎子歎了口氣，繼續向我說道：“我是在99年才真正做出名堂的，那時候是真覺得自己可以了，覺得一直窩在嘉林這種偏遠小城市就太什麼出息了，就想往更大的地方發展，想往更高的層次上發展。結果出去了才發現，我會的這些東西，那些高層次的人根本不認，他們覺得我就是個神棍，我那套什麼天眼啊、相麵啊，都是迷信，哪怕我真的能說中他們的事，他們還是不認可我，在他們眼裏，真正有價值的東西隻有一樣，就是《周易》。四書五經啊，《周易》是國學，在很多人眼裏，這甚至是一個科學。”
“那陳先生就沒想過往周易這方麵轉型嗎？其實很簡單的，隻需要把字麵上的東西背下來就行了。”我說。
陳瞎子聽後苦笑了一下，接著便再次歎了口氣說：“我也知道背下來就行了，也嚐試去背過，但隻嚐試了半年就放棄了。一方麵啊，我歲數大了，記憶力不行，光是那六十卦，背了好幾個月還說不流暢，更不用說那些解卦詩啊，還有六爻的分解啊，世應對應的時辰、五行……內容實在太多了，我背不下來。另一方麵，我在嘉林這邊已經做出名堂了，用現在的話來說，嘉林就是我的舒適圈，想邁出這個舒適圈，是真的不容易。所以啊，現在我已經徹底放棄周易這條路了。”
“您現在的路子是，收學徒，從基礎開始進行周易方麵的培養，如果徒弟成名了，那師傅自然就得到認可了，是這個意思吧？”我問。
“對，就是這個路子。”陳瞎子點著頭說：“最近在拍一部電影，叫葉問，你知道嗎？”
“聽說了，葉問，李小龍的師傅嘛。”我說。
“我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陳瞎子笑著說：“到了我這個歲數啊，再想去打拚，太難了，所以我就想培養一個李小龍。隻可惜啊，這麼多年，就沒有一個學生真正能學成樣子的。有的肯用功努力，確實是把周易背得滾瓜爛熟了，但是腦子不靈活，不會活學活用，隻知道死規招；有的呢，人是非常聰明，但是喜歡耍小聰明，不踏實，表麵看起來是學成了，也知道用一些技巧，可真到了那些研究周易的人麵前，沒說兩句話就露餡了，回頭再讓他們去補，他們又不肯，因為這些耍小聰明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毛病，就是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