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馬上過去。”我答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接著便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本就不平穩的情緒中更添了些低落與消沉。
小痦子和王忠慶死了，之前明明還一起說說笑笑、一起吃烤串K歌的兄弟，說沒就沒了，才二十幾歲，這種事實在讓我有些難以接受。我想的是，等大齊出院了，我倆一起帶著錢去見小痦子和王忠慶的父母，可現在看來，二胖那邊是準備把時間提前了。
我心裏十分不安，也不知道見到小痦子的父母到底該說些什麼，但這種事情是不能逃避的，所以在調整了一下情緒之後，我還是出了門，打車來到了敬享園。
我在門口給二胖打了個電話，二胖很快就接起來問：“到了？”
“我在樓門口呢。”我說。
“進來吧，一樓二區18號，望鄉庭。”二胖說。
我聽後深深呼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心情，便掛了電話，邁步進了樓。
二區在右側，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房間的號碼也一點點靠近18。
走廊裏並沒有太多人，但每經過一個房間，都能聽到從屋子裏傳來的隱隱哭聲，這也讓我的情緒變得越發低落。
快到18號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了二胖，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臉上表情嚴肅，完全見不到平常一直掛在臉上的誇張笑容了。
我走過去衝他抬手示意了，二胖立刻迎了過來，歎著氣衝我說：“我知道這幾天你過得也挺難的，本來沒想聯係你，但是這邊明天就出殯了，我覺著還是應該讓你過來看一眼，畢竟兄弟一場。”
“嗯，謝謝二哥，我確實應該來。”我點頭道著謝，然後便忐忑地朝著“18”號房間的門口走了過去。
房間門是虛掩著的，隔著門玻璃能看到裏麵空空蕩蕩的前廳，除了殯儀館提供的花圈之外，前廳中就隻有幾張空空的座椅。
我回頭看了眼二胖。
二胖走過來輕聲說：“他爸媽在裏麵呢。”一邊說，二胖一邊朝著前廳左邊的白色門簾指了一下。
我皺了下眉，感覺心裏還是缺少些勇氣，但人都已經來到這了，怎麼著也得走進去。
做了個深呼吸後，我便抬手輕輕推開了房門，輕輕走到了白門簾跟前。在門簾後麵能聽到女人輕輕的抽泣聲，這哭聲也阻住了我的腳步，讓我沒辦法繼續往前走。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門簾突然從裏麵被挑開了，一個滿臉皺紋的中年男人從裏屋走了出來。
他詫異地看著我，有些結巴地問：“你……你是？”
“我是吳佳江的朋友，聽說他明天出殯。”我說。
“哦，他在裏麵呢。”中年男人一邊說一邊閃身退到一旁，繼續拉著門簾，給我讓開了路。
我衝那中年男人點頭示意了下，便邁步穿過小門，進入了後麵的靈堂。
棺材就放在靈堂正中央的位置，棺材蓋是透明的，能看到有人躺在裏麵，但那張臉看起來卻跟我印象中的小痦子有很大出入——他的鼻梁是歪的，眼窩和臉頰都誇張地向內凹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靈堂裏那紫紅色照明燈的緣故，讓小痦子的膚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藍紫色。
我的視線隻在棺材上停留了幾秒，就轉到了旁邊坐著的兩個女人身上。
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估計是小痦子的母親，小的那個估計多半是小痦子的妹妹，因為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的模樣，肯定不會是小痦子的女朋友。
這是我這輩子第二次來靈堂，上一次還是我奶去世的時候，但關於那時的記憶其實已經沒剩下多少了，即便我努力去回想，也隻能想起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在這樣的場合到底該說些什麼。
我站了好半天，這才鼓起勇氣走到小痦子的母親麵前，輕聲說：“阿姨，家裏要是有什麼難處的話，可以跟我說，我是小……是吳佳江的朋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跟我說就可以。”
女人慢慢抬起頭，視線也從棺材上慢慢轉向我的臉。
看了我一會，她緩緩開口說：“你也是在外麵混的那些人吧？”
這個問題問得我心裏一揪，但我不想騙她，於是衝她點了點頭。
“你是叫常安啊？還是叫大齊啊？”她繼續問著，兩眼直直盯著我的眼睛。
“我是常安。”我忐忑地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