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絕路,她甘心赴死,隻為了為宋念博一條生路。
萬念俱灰,她說不怪將她害得魂飛魄散的始作俑者,並不是她寬容大度,她隻是放不下剛出母胎的孩子。
“你我之間,從未開始,何來重新?”林染一字一頓道,“我與帝君之間,隔著山川河流,隔著三界,隔著芸芸眾生。你是高高在上的東華帝君,我是卑微的石頭妖,你我之間能有什麼糾葛?”
林染的話,猶如鋒利的刀子,一刀又一刀的紮在宋延君的心頭。
眼前的她再也不是記憶裏溫婉、大度、柔弱的近乎懦弱的她了,她有棱有角,敢愛敢恨,像是變了一個人。
宋延君渾身顫抖著,他近乎奢望的看著林染,輕聲道,“你當真要與我斬斷所有過往?”
“比真金還真。”
“我們之間……再無可能?”
“絕無可能。”
“記憶……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他記得早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封印了,如今封印未解,她是如何得知前世的記憶?
“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
宋延君覺得自己控製不住顫抖的身體,那種巨大的欣喜和呼嘯著席卷而來的悲痛全數壓了過來。
她回來了,可不再是她了。
從始至終,她放不下的,隻有阿念而已。
她的心中已經沒有她了。
三途河畔初相遇,她靜靜地躺在那裏,身上沒有一絲妖魔的氣息,讓他誤以為她是不慎誤入戰場的無辜仙子。
一時的心軟,讓他與她之間有了牽絆。
猶記得,她醒來時,純真的眼眸中滿是茫然。
似被蠱惑,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她的神色更加茫然,愣了許久才搖了搖頭,他略一沉吟便道,“往後喚你阿染如何?”
她淡然一笑,那一笑足以讓日月失色,那一刻他便知道要折在她手裏了。
隻是當時的他們,誰也沒有料到之後所發生的種種……
“如若這一切是你所願,我定不會讓你失望。”事已至此,無論怎樣的詭辯都改變不了他曾為了更重要的東西放棄了她。
如今的宋延君再也沒有理由留住她了。
林染仔細的看著麵前這張臉,這個人曾與她耳鬢廝磨,也曾在她耳邊說著令她臉紅心跳的情話,也曾為了護著她做了種種暖心的事情。原本她該不顧一切的留在他身邊,與他相知相愛,一起養育宋念。
可自從知道她與他有緣無分,兩人相愛之時便是分開之日,她就已經在心裏做出了抉擇。
不相愛就不會有分別。
既是如此,帶著宋念離開,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他做他的東華帝君,她做她無憂無慮的石頭妖,阻止宋念黑化,改變宋念悲慘的結局。她要給宋念很多的愛,教導宋念成為一個堅強而又善良的神仙,讓他活千年、萬年。
係統忍不住吐槽:千年王八萬年龜,你希望你宿主兒子是王八還是龜?
林染歎了一口氣回:你的意思是所有的神仙不是王八就是烏龜?
係統:別瞎說,不是我!
宋延君從袖中摸出一個青玉小瓷瓶遞給林染,“這是阿念所需之物。”
林染疑惑的看向宋延君,宋延君道,“阿念是我們的孩子,自是知道他的心性,故而早已有準備。”
林染連忙接過來,瓷瓶打開,裏頭有一枚褐色的丸子,像極了麥麗素。
“隻有這麼一枚。”
“多謝。”林染攥著小瓷瓶,心中感慨萬千,也顧不上宋延君,現下隻想同宋念分享這個好消息。
拿到解藥的林染一刻也沒有耽擱,連忙攥著小瓷瓶就往雲宮的方向跑。
宋延君看著她的背影,緩緩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心髒處的疼痛讓他覺得無法忍受,臉上悲傷神色漸顯,無法遏製。
他明白,這一次,他留不住她了。
林染本以為宋念服下解藥,就會像一般的仙童一樣,可以順利的長大成年,但是她沒有料到那顆解藥服下去之後,所有的事情都亂了套。
藥是林染拿來的,宋念想都沒想,興衝衝的吃下去了。
不論是林染還是宋念,都盼著這藥有效果。
藥確實有效果,隻是這藥效並非是讓宋念長大,而是讓他一睡不起。
服藥的第十天,林染如同往常一樣去叫宋念起床,還要告訴他一件重要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了,他們娘倆可以離開昆侖,去人間曆練了。隻要他願意,可以即刻動身。
帶著這樣一個好消息,林染開心的推開了宋念的房門,可是卻再也沒有將宋念叫醒。
宋念睡著了,粉嫩的小臉紅撲撲的,嘴角甚至還帶著笑意,仿佛是在做一個美夢。
無論林染用什麼法子,宋念自顧自的睡著,連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阿念,你別嚇唬我,快點醒過來好不好?我帶你去人間吃糖葫蘆、看河燈、賞雪景、踢蹴鞠。不論你想做什麼,我都讓你去做,無論你想吃什麼,我都帶你去吃,所以你快醒一醒,我們即刻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