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輕聲笑了笑說，“我這一生經曆了太多，看透了人與人之間的算計、利用，那些微不足道的溫暖，根本不足讓我撐過整個人生。生或死，毫無意義。如果我的靈魂能換得阿念的平安康樂，這也是很好的事情。”
頓了頓，林染又道，“南笙，你不必再勸，我意已決。”
“可是小妖，人若是連靈魂都出賣了，真的就沒有來世了。”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生生死死，早已看淡了。更何況，我早該在跳下誅仙台的時候就魂飛魄散的，現在的一切都是偷來的。但凡是偷來的東西，遲早是要還的。“
“你既心意已決，那也沒什麼可猶豫的。”無麵怪道。
林染點了點頭，“我願意用你說的這些作為交換。”
“那就跟我來吧。”說著，無麵怪就轉身朝著店內深處走去。
林染立即跟上，完全沒有理會身後的南笙。林染甚至不知道，南笙是什麼時候沒有跟上來的，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屋子裏。
屋子裏明明什麼裝飾的東西都沒有，無端端的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無麵怪就站在屋子的中央，衝著林染道，“你的愛情會被提取出來。”
林染微微頷首，又想起他沒有眼睛，緊跟著就道，“麻煩你了。”
無麵怪並沒有理會她，林染突然覺得眼前一黑，再定神的時候，隻見無麵怪的雙手間多了一團白色煙霧狀的東西。
林染眉頭微蹙，無麵怪大抵是知道林染心中疑惑，忙道，“有的愛情炙熱似火，有的愛情寒冷如冰，皆各不相同。你的愛情從前炙熱如火，隻是現在冷如冰霜。”
林染歎了一口氣，無麵怪用第三隻手遞給林染一粒小藥丸，說實話，跟那個烏雞白鳳丸賊像！
“拿回去給他服下，不出七日，定能醒來。”
林染小心翼翼接過來，鄭重其事的收好之後才看向無麵怪又提了一樁交易。
無麵怪歪著頭思忖許久就答應了，隻是末了又道，“最後再給你一個忠告，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求來求去終成空。企圖扭轉既成的事實，隻怕是比登天還難，還應早做打算。”
林染張了張嘴，正欲詳詢，不過一眨眼，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無麵怪也好，金燦燦的屋子也罷，全數都不見了。若不是懷中的那枚丹藥還在，方才的一切仿佛就是她自己做的一個夢。
“小妖，你沒事吧？”南笙焦急的詢問聲響起的時候，林染這才來得及環顧四周。
那些摩肩接踵的妖魔鬼怪們都已經不見了，層樓林立的商鋪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和南笙置身在森林中，周圍蟲鳴鳥叫聲不絕，層層枝葉阻擋了陽光照射進來，即便是青天白日，森林中的光線也黯淡的很。
“鬼市呢？”
“傳說，在鬼市做了交易之後，就會被驅趕出來。”
“可你沒有做交易。”
“我與你同行，隻要你做了交易，我就與你一起被驅趕出來了。”南笙沉聲道，“不論是結伴同行還是獨行，在鬼市，隻能做一次生意。”
林染一臉茫然，南笙見狀，又解釋道，“我突然想起來，師兄說過，在鬼市，用來交換的並不是貨幣，而是自己身上所擁有的東西。你已經以靈魂和永世愛情為代價，往後再也進不了鬼市了，因為你身上再也沒有可以用以交換的東西。”
林染慘淡一笑道，“這樣詭譎的地方，隻此一次就夠了。”
“小妖，你當真不會後悔？”
“如若我今日沒有來鬼市做這單生意，宋念因此有個三長兩短，我會後悔終生。”
“你這一生隻是為了那個孩子而活嗎？”
林染看向南笙說，“這是我欠他的，前世，我自私的將他帶到了這世上，卻又不能陪伴他成長，讓他一路跌跌撞撞，在痛苦中煎熬。如今，他又成了瑤織算計我的棋子，他沉睡不醒，皆是我害的。我已經得知有法子救他，若是不拚盡全力，我怎對得起他？”
“身為妖，就不該有情有義，你這樣隻會害了你自己。說起來，他到底是東華帝君之子，東華帝君不會坐視不理。”
“東華帝君的心裏，沒有宋念，也沒有宋念的母親。所以，對於宋念之事，他一定是置之不理的。”
南笙歎了一口氣說，“小妖，活得太過通透，不好。”
林染歎了歎，並沒有理會南笙的話，南笙又道，“你現在想去何處？萬山是回不去了，昆侖你也去不了，三界之大，其實已經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頓了頓，南笙才猶豫著說，“若不然，你手裏的東西，我替你送回昆侖吧？”
對於殷勤的南笙，林染感覺有點微妙，隻是不著痕跡的隱藏了所有的情緒道，“無麵怪說宋念已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