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皇宮四下裏燈火輝煌,明德殿的正殿大廳裏跪滿了人,靜悄悄的無人說話,間或有幾聲抽噎之音。
“九弟,十一妹,你們來了。”太子首先走上前招呼道。
“太子殿下。”沐晰鈺和沐晰晴微微屈身行禮,雖然照規矩見到太子是該行大禮的,不過皇後膝下無嗣,沐晰鈺和沐晰晴早在當初萱貴妃去世後就被養在皇後名下,是宏德帝名分上的嫡子和嫡女,倒也不比沐晰卓的身份低多少,是而總是平禮相待。
“父皇剛剛還念叨十一妹呢,總算是到了,快進去看看父皇吧。”
“是。”沐晰晴點點頭,側過臉看了眼沐晰鈺後道,“九哥哥,那我先進去了。”
“恩,去吧。”
沐晰晴繞過屏風走進後殿最裏麵的寢殿,這裏的燈光比外麵正殿要昏暗了許多,離得遠了些便也聽不到妃嬪們抽噎的聲音,更是安靜了。掀開層層簾幔,總算是到了臥房,除了躺在床上的宏德帝外就隻剩皇後侍奉在側,沐晰晴走上前行禮:“玄月參見母後。”
“起來吧,不必多禮了。”皇後輕聲道,“你父皇剛醒過來,你服侍他吃藥吧,完了陪他說會兒話,你嫁出去後,你父皇時時刻刻都思念著你,本宮就先出去了。”
“是。”沐晰晴接過皇後手中的藥碗,試過溫度後小心翼翼地侍候宏德帝服下,將空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給宏德帝拉了拉被子後開口道:“父皇的身子近來不是養的挺好的嗎?怎的突然這般了?女兒好擔心。”
“到底是老了……你看朕的玄月都這般大了……”宏德帝滿臉慈愛的笑著看向沐晰晴,“你嫁進煜親王府也有些時日了,那日在丞相府見到墨雲殤對你百般維護,甚是愛惜,想來你在王府過的不錯?快告訴朕,墨雲殤對你怎麼樣?在朕看不到的地方,他是不是也是那般對你好?”
沐晰晴聽著宏德帝的話不知不覺就紅了眼眶,她明顯看得出來此時此刻的宏德帝比之前些天見麵之時精神差了許多,麵容憔悴,皮膚有些病態的蠟黃,喝過茶也吃了藥的嘴唇仍然有些幹裂,呼吸和說話聲音都滿是虛弱,不似平日裏中氣十足。可是就算是這樣的宏德帝,麵對她的擔心詢問,首先關心的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反問她這段時日過得好不好,這讓沐晰晴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也總是事事處處、時時刻刻為她這個女兒著想,最後才考慮他們自己,現在的那邊世界裏,她的父母該是為她的失蹤或死亡傷心欲絕吧?
“父皇放心,雲殤他對我很好,人前人後都是一樣的好。我想世間再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夫君了。倒是父皇你的身體究竟怎麼了?太醫如何說的?何時能好?”沐晰晴鼻音濃濃地說道,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掉,卻也分不清是為宏德帝而流還是因為想到了她自己的父母。
“乖女兒快別哭了,眼睛哭壞了如何是好?為了朕的玄月,父皇也會盡快好起來的。”宏德帝虛弱的抬起手,顫顫地撫過沐晰晴的臉頰擦去她的淚水。
“那父皇要說話算話,快些好起來。過不了幾日就要過年了,“我還要找父皇要 壓歲錢的。”沐晰晴吸吸鼻子小女兒撒嬌般地說著,想要讓有些傷感沉悶的氣氛稍稍明亮那麼一點。既然宏德帝不願提及病情,那她就不問這些惹他難過了,若是真想知道,問太醫可以,太醫不說,煜親王府的暗部也查得到消息。
宏德帝大笑道:“朕到時必要包一個大大紅包,定不讓朕的玄月失望。”
“好,玄月等著父皇的大紅包。父皇一定能好起來,一定要快些好起來。”沐晰晴閉上眼趴在宏德帝胸前,這是父親的懷抱,有種特有的安全感,呆在這裏,天塌下來都不用怕。或許先前的沐晰晴隻是因為占著玄月公主的身份才稱宏德帝一聲“父皇”,但現在, 她或多或少對宏德帝都有了感情上的父女情分,她是真心希望宏德帝能夠熬過病痛恢複健康的。
或許是夜深了,或許是太累了,或許是最近以來一直繃著的神經在趴在父親懷裏之後得到了放鬆,沐晰晴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服了藥的宏德帝也不知不覺陷入了深深的睡眠。沐晰鈺在殿外等了一個多時辰都不見沐晰晴從裏麵出來,不放心的進去看看才發現二人睡得正是香甜,與一同進來的皇後一陣耳語過後沐晰鈺就輕輕抱起沐晰晴施展輕功去了明德殿旁邊的惜情殿,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床上躺著,褪去外套蓋上棉被,沐晰晴似是有些感覺,掙紮著想要睜開眼卻困得意識無法清醒,在沐晰鈺給她掖好被子沒了動作之後就翻個身尋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