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心》一場沒有謎底的懸案
電影
作者:笨-阿弗洛格
向人性開槍
曹保平喜歡在社會邊緣人身上下功夫,然後尋找人性的光輝,從《光榮的憤怒》到《李米的猜想》都是如此。現在到了《烈日灼心》,曹保平將鏡頭聚焦在逃犯的身上,描摹一份關於贖罪溫暖卻又殘酷力量。
像所有曹保平的電影一樣,《烈日灼心》在人物刻畫上下了很大功夫。影片最重要的四五個角色,有贖罪的惡人、陰暗的好人、天真的小姑娘、信仰法律的警察。導演對人的觀察總是聚焦於細節,影片中看到的逃犯也好,同性戀也罷,《烈日灼心》並沒有宏觀地去講述他們被這個社會所厭惡與摒棄,而是通過日常生活展示他們仍舊努力地活著,像普通人一樣用盡全部氣力去愛。這讓《烈日灼心》在所謂的“虐心”之餘,多了幾分“可愛”。
故事裏,鄧超飾演的協警辛小豐一直在為自己七年前犯下的過錯贖罪,他背負著罪孽,卻向往救贖。他黑色的小本上一筆一畫地記錄著自己所做過的每件好事,一個又一個“正”字代表著他的內疚與掙紮。他是潛藏的罪犯,也是身份卑微的協警,他在行動中表現得比任何一個警察都拚命,就像是一把“風吹斷發的快刀”。郭濤飾演的出租車司機楊自道則是辛小豐的結拜兄弟,他也犯下了同樣的錯,同樣總是隱姓埋名地做著各種見義勇為的事情。對於這兩個人物的刻畫,情感基調無疑是救贖與寬容。他們身上沒有罪犯的戾氣,反而散發著濃烈的男性魅力與人性光芒。隻因良心未泯,他們在尋找救贖的同時,也時刻在等待最終審批的來臨。他們早逃不動了,內心早已被罪惡感折磨得疲憊不堪,即使有時間逃跑,也仍舊選擇法律的懲戒。
妥協與挑戰真相
與救贖與寬容相對的,是人性心中的惡。辛小豐與楊自道的房東卓生發,無疑都是遵紀守法的“好人”,而且總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看著冥冥眾生。同時,他又是一個在無助與懦弱中掙紮的靈魂,這就像是住在每個都市人心裏的鬼。贖罪的惡人與陰暗的好人,就像是蒙娜麗莎旁邊站著鍾樓怪人,兩種人物形象立刻產生了化學反應——我們對贖罪的惡人抱有同情,同時也討厭那個陰暗的好人。《烈日灼心》有明顯的情感指引,它不讓我們思索,直接告訴我們——寧可選擇坦蕩贖罪帶來的溫暖,也不要在膽戰心驚的陰暗裏苟且。
在這幾個人物之外,王珞丹飾演的伊穀夏帶來了天真無邪的純潔,而段奕宏飾演的警察隊長伊穀春更像是下凡的熾天使。這兩兄妹一個代表著救贖,一個代表著懲戒。兩個人的出現似乎是宿命的安排——最終無論是贖罪的惡人,還是陰暗的好人,都能得到救贖,可終歸逃脫不了因果報應——逃犯伏法了,“好人”孤獨終老了。
《烈日灼心》在劇作上相當紮實,一個掩藏了7年前的真相(原著是13年前)一點點地被揭開,在這個核心衝突的引導下,戲劇性的轉折最終引領著整部影片的高潮,一環扣一環,緊張的節奏感通過各種各樣的小瑣事來呈現。它以不疾不徐的偵破手法,陳列出各種生動的細節。似乎在不經意間,從日常生活中挖掘出了潛流中的真相與秘密。而當秘密大白於天下之時,又讓它生發出豐富的情感,讓觀眾自己去咀嚼與回味。
《烈日灼心》所有的重心並沒有用來表現“偵破掩藏7年的真相”上,而是通過對現下三位主角生活點滴,顯現出一種奇怪的氛圍。他在細節裏埋下了一個個的設問——“為什麼出租車司機做好事從來不留名?”“為什麼拿五分之一工資的協警要那麼拚命?”其實《烈日灼心》將真相早擺在最明顯的地方,它總是那麼簡單粗暴,但結局的出人意料,無論溫暖還是悲傷,都直抵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