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機會很難得,我幹脆將法律事務辭掉,去尋找加裏德布。我把美國的大街小巷都仔細查尋了一遍,但沒有找到一個,於是我想到了英國,這個古老的國家或許會有,我就在電話簿上找,果然找到了這個姓氏,在兩天前,我就找到了南森,將整個情況說給他聽,我們同樣是單身,沒有男性的親戚,隻有女性的,但遺囑裏規定必須是三個成年男子,這樣,我們就缺一個加裏德布,你如能幫忙找另一個,我們會給您酬勞的。”
“華生,你看,我告訴你這件事很奇怪,對吧?但是我想,在報紙上登尋人啟事,也許會有些發現。”
“我已登了報,但無人與我聯係。”
“哎,這真是個奇怪的事,這樣吧,我會幫你注意的,噢,還真湊巧,你是托皮卡人,是嗎?我曾有個筆友,他現在已去世了,他名叫萊桑德·斯塔爾,是個博士,在1890年曾任托皮卡市的市長。”
“噢,你說的是老博士斯塔爾?”這個客人說,“我們那裏的人至今一提到他都還很尊敬。好了,福爾摩斯先生,我想我該說的都說了,我會在一兩天內給你消息的。”他說完後便鞠躬走了。
福爾摩斯將煙鬥點著了,坐了半天,臉上有一種讓人讀不懂的微笑。
我終於還是問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是的,華生,我認為很奇怪!”
“有什麼地方奇怪?”
福爾摩斯從嘴裏拿出煙鬥。
“華生,我不明白,這個人要編這麼多謊話做什麼呢?我剛才真想向他問清楚,我想,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單刀直入,采取主動,不過我還是想讓他認為騙了我們,他穿的那件破舊的衣服,肘也磨破了,膝部也不是原樣了,但是信上和他自己都說沒到過英國,況且他也並沒有登尋人啟示,我從不漏掉這些東西,你了解的這些是給我提供信息最好的地方,像他說的我又不會錯過。再有我根本不知道托皮卡這個市的萊桑德·斯塔爾博士。這一切都證明他在撒謊,處處露出破綻,我想他一定是美國人,隻是並沒改口音,他到底在幹什麼呢?他用心良苦地假裝找加裏德布又是為什麼呢?我們應該注意一下,假如他是個無惡不做的壞人,那他一定很有計謀,而且毒辣,所以我們一定得查清,那個加裏德布是真是假,給他打個電話就知道了。”
我將電話撥通了,那頭傳來了細微的說話聲:“我是南森·加裏德布,我能和福爾摩斯先生說幾句話嗎?”
福爾摩斯拿過話筒,聽著他的話並不時發問。
“是的,他到過這裏,我其實並不認識他,這您知道。是,確實這是一件吸引人的事。今天晚上你有事要外出嗎?那麼與您同姓的先生會在您家嗎?好吧,我希望和您麵談,但最好他不在場,……我和華生醫生會在六點左右到,我從信中能體會到你生活很簡樸,外出並不多,我想,請您不要告訴那位律師這件事,好,再見!”
晚春的黃昏是可愛和美麗的,在夕陽的照耀下,並不大的萊德街很美,艾奇維爾路有許多叉道,這是很小的一條,離我們認為是不祥之地的老泰伯恩並不遠。古老的齊治式房子是我們去的目的地,房子又老又大,正麵是磚牆,我們的委托人就住在有兩扇較大凸窗的一層,我們經過一個古老怪氣的姓氏門牌時,福爾摩斯告訴我:
“這裏釘的這個牌子已有很多年了,已經褪色了,但至少他能證明那人的真正姓名。”
一個共用的樓梯供整個房子的人出入,一些住戶的名字被寫在大廳,看來既有辦公室也有臥室,但並不是家庭居所,隻是些無規律的單身漢住地,我們敲開門,是委托人開的門,他說女傭已在四點鍾走了。這個南森·加裏德布年紀約六十歲多點,很高、很瘦,看起來還有點駝背,禿頂,皮膚灰暗,肌肉鬆弛,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就像從不參加運動一樣,一臉很好奇的樣子。因為他戴著圓眼鏡,留著山羊胡子,給我們的感覺很怪,不過還算和藹吧!
房間很古怪,像它的主人。房間像個很小的博物館,很大,很高,周圍放的全是各式櫃櫥,裏麵有地質學和解剖學標本,在房門兩側有許多匣子,裏麵是蝴蝶和蛾子。
有一張非常大的桌子放在屋子中間,上麵堆滿了東西,在這些東西中間有個很大的銅製顯微鏡,我被他廣泛的興趣而震撼了,往四周一看,隻見屋裏堆著一箱古幣,還放有一櫃子古代石器,一櫃子的化石放在大桌子後麵,在櫃子上麵有一排刻著字的顱骨,上麵刻著“尼安總特人、海德堡人、克羅馬農人”等字樣。看得出他對各個學科都有研究,現在他正在我們麵前一邊用右手拿羚羊皮擦古幣,一邊說:“這是全盛時期的古錢,叫錫拉丘茲古幣,到了末期就退化了,盡管有的人說亞力山大時期的古幣不錯,很好,但我想這些才是最好的。福爾摩斯先生,請讓我把骨文放到椅子上,請您幫我拿開那個日本花瓶。因為我有許多愛好,以致於我的醫生總是怪我,叫我到外麵多走一走,但是屋裏有這麼多東西吸引著我,我出去幹什麼呢?如果要給櫃櫥弄一個詳細具體的目錄清單,我得需要三個月。”
因為好奇,福爾摩斯向四周望了望。
“因為我身體不太好,還要用大量時間研究,所以我隻是偶爾開車去索斯比商店或克裏斯商店,除此之外,我多數不出門。福爾摩斯先生,你知道嗎,當我知道這件一輩子也遇不到的好事時,我是多麼興奮,真是太好了,隻要能再找一個加裏德布就可以了,我們一定能找到的,我原來有個兄弟,很不幸他死了,女的加裏德布又不行,我想一定會有其他的人。因為我聽說您很有處理怪案的經驗,因此,我就寫了信給你,不過我應該事先看看他怎麼想,畢竟他也是好意,我也想盡快解決這事。”
“我覺得您這樣做就對了。”福爾摩斯說,“那麼您是不是很需要馬上得到遺產?”
“其實不然,無論任何事都不能讓我停止工作,隻是那位先生說,等事情一妥他會將我的地產都買下來,還有五百萬美元,我需要幾百英鎊買十幾種目前市場上賣的標本,哎,我要是有了五百萬美元就能夠解決了,告訴您吧!我這些東西已經能作為一個博物館來展覽或許有那麼一天我會像漢斯·斯隆一樣”。
我看見眼鏡後一雙眼睛炯炯發光,看得出,這個加裏德布會竭盡全力地去找另一個加裏德布。
“我們今天隻是想和你見個麵,不是想打擾你工作。”福爾摩斯說,“我很高興與我的當事人來往,現在我因為有了您的那封內容詳細的信,還有那個美國人也作了解釋,讓我的疑問都有了答案,我想,您在以前,準確點說應是這個星期,您不認識他,對嗎?”
“噢,對,他是在上個周二來我這兒的。”
“他告訴您我們早晨見麵的事了嗎?”
“沒錯,他來這之前是從您那兒出來的,開始他有些生氣。”
“他氣什麼呢?”
“他覺得這樣對他人格有損,不過他後來又很高興。”
“他沒有什麼計劃嗎?”
“先生,沒有。”
“他有沒有提過錢的事,比如借錢?”
“不,從來沒有!”
“您不覺得他有什麼企圖嗎?”
“他隻說了這一件事情,其他倒沒有。”
“您告訴他我們要見麵的事了嗎?”
“的確,我和他說了。”
福爾摩斯沉思起來,他有點不理解。
“您收藏了比較多的值錢的收藏品嗎?”
“沒有,我並沒有收藏,我是個窮人。雖然我這裏有很多不錯的東西,但卻不值錢。”
“您不怕別人偷嗎?”
“不怕。”
“在這幢房子裏,您住多久了?”
“有五年之久了吧。”
正在這時,很響很急的敲門聲把他們的談話打斷了,我的委托人把門一開,那個美國佬就興高采烈地跑了進來。
“找到了!”他大叫著,手裏舉著一張報紙,“南森·加裏德布先生,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您發財了,我們的事有眉目了。福爾摩斯先生,很感謝您的幫助,但現在看來就不用麻煩您了。”
他把那張報紙給了我的委托人,他瞪大眼睛仔細看那廣告,我和福爾摩斯也走到近前看那廣告,上麵寫著:
霍華德·加裏德布
農機製造商
經營捆軋機、收割機、蒸氣犁及手犁、播種機、鬆土機、農用手推車,裝有彈簧座椅的四輪馬車以及其他各種設備,兼為自流井工程估價。
谘詢地址:阿施頓·格羅司溫羅建築區
“噢!太好了!”主人高興地說,“三個人都齊了,就可以辦事了。”
“我在伯明翰有個代理人,是他把這份報紙給我寄來的,我們必須盡快把這事辦妥。我已寫了信給這個人,告訴他明天下午四點您會去他的辦公室和他見麵。”
“你叫我去見他?”
“福爾摩斯先生,您覺得怎樣?您說我這樣安排對嗎?試想一下,如果我去告訴他這樣一件事,他會相信我嗎?但南森去就不同了。您有背景而且年齡又大一些,不過您如需要我陪您一塊去,我會很高興的,但是我明天會有很多事要做,如果需要我幫助,我們立即趕到。”
“噢,我已有好多年沒有……”
“不要緊的,加裏德布先生,我已替您安排了行程,明天您十二點走,下午兩點就能到了,您和這個人見麵將事情說明,再弄個法律公告證明有這個人就行了,當晚就可以回來的。”他大有感慨地說,“我從美國大老遠來這兒,而您隻需乘車一百多英裏就行了,這算得了什麼?是吧?”
“的確,我認為他說得沒錯。”福爾摩斯說。
“好吧!如果您希望我去,那我就去一趟,如果不是您,我怎麼會有如此好的機會得到那麼多遺產呢,所以,我不能拒絕您的請求。”南森·加裏德布說。
“好,那就這樣了,還請您快些告訴我詳情。”福爾摩斯說。
“我會通知您的。”他看了一下表又說,“我還有事,得走了,南森先生,明天上午我會送您去伯明翰。您走嗎,先生們?哦,那我先走了,明天晚上會有好消息告訴您的。”這個美國人說。
當他離開這個屋子時,福爾摩斯立刻變得精神開朗起來。
“我能看看您的這些寶貝嗎?”他說,“我們這個職業要應用廣泛的知識,您這裏就像一座知識城堡。”
南森聽了以後很高興,那雙眼睛又變得炯炯有神了。
“我很久以前就聽說你很有能力,知識淵博,我很高興帶您看看,假如您有時間。”
“對不起,我現在沒時間。我看您那些物品都分了類,我想,如果您不講解也沒問題,我明天來,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沒有,沒有,歡迎您來,不過明天我不在。但你可以在四點前找桑德爾太太,讓她帶您進來,她有鑰匙。”
“可以,正好明天下午我才有空。不過您如果跟桑德爾太太說一聲,那就更好了,還有,您的房產經紀人是哪一位?”
這個問題問得很突然,讓南森很是疑惑。
“愛奇沃璐的霍洛偉·斯弟爾經紀商。但是您問這個有什麼事嗎?”
“我也很喜歡考古,尤其是對於建築。”福爾摩斯笑著大聲說,“我一直在考慮這是什麼時代的房子,是安妮女王時代的還是喬治王朝的呢?”
“我確定是喬治王朝的。”
“哦,是這樣。我覺得會比這早些,這個也好辦。就這樣,加裏德布先生,再會,祝您去伯明翰一路順利,愉快返回。”
南森說的那個經紀商就在附近辦公,但我們去時,他已經關門了。沒辦法,我們就回了貝克街。飯後,福爾摩斯又和我講了這件事。
“看來這事要有結果了,”他說,“你已心中有數了吧?”
“抱歉,我還沒有思路呢!”
“事情已有眉目了,不過還要等到明天才能有結果,你發現那個廣告,有什麼異常嗎?”
“那個‘犁’字似乎拚錯了。”
“哦,華生你進步了,也注意到了。排字的工人是按原稿弄的,另外‘裝彈簧座椅的四輪馬車’是在美國常見的,而且美國自流井相對英國來講要普遍得多,這就說明是個美國的廣告,而又為什麼稱是英國的廣告公司呢?你說說看?”
“我想這是那個美國人自己做的廣告,不過我不清楚他為什麼這麼做了。”
“沒錯,還有很多種解釋,但無論如何,事情明擺著,美國佬就是想讓南森去伯明翰,我很想阻止他去,否則隻會白跑一趟,不過我又一想,讓他出去轉轉也好,好騰出地方,華生,明天一定會有結果的。”
清早,福爾摩斯就外出了,中午他神色凝重地回來了。
“華生,這件事要比我想象的還嚴重,我說了以後你一定會和我去冒險,不過我得事先告訴你,這次行動真的非常危險。”
“福爾摩斯,我和你不隻冒一次險了,我希望這不是最後一次,不過到底有什麼危險呢?”
“我們真正遇到對手了,上午我將約翰·加裏德布律師的真實身份查出來了,他就是恐怖的‘殺手’伊萬斯,他殘暴而又聰明,以謀殺而出名。”
“但是我仍然有些不明白。”
“對呀,因為你的職業用不著背‘新門監獄’的大事記,也不用知道。我上午去了老朋友雷斯垂德那裏,他在倫敦警察署,那裏的人從某種程度上講缺乏想象,但他們辦事卻很有條理,很全麵。我想能在他們那檔案裏找到些線索,果然在罪犯人員的照片中我發現了那個美國人的圓臉,姓名在照片下寫著,詹姆斯·文特,又叫莫爾克羅芙特,外號‘殺手伊萬斯,”然後福爾摩斯從他衣兜中拿出一個信封,“這是他的資料,我從檔案中摘抄的。”
我拿過來一看,上麵寫著:男,四十四歲,芝加哥人,曾因槍殺三人而在美國轟動一時,後通過關係離開了監獄,於1893年來了倫敦,1895年1月槍殺一人,是在滑鐵盧的夜總會因賭牌而與對方發生爭執而殺死對方的,是對方先動手的,死者是芝加哥出了名的偽鈔製造者,叫羅傑·普萊斯考特。1901年被釋放,但警方一直對他進行監視,目前,仍無不良行為,此人較為危險,常帶武器,並且很好與人動手。華生,我們的對手不簡單,窮凶極惡呀!”
“他到底要做什麼呢?”
“噢!不要急,很快就要有結果了。另外,我還去了南森的房產經紀人那裏,他說南森在那兒住五年了。之前,房子曾有一年沒租出去,前一位住的人是無業的男人,叫慶爾德·倫,他的長相別人還很清楚的記得,不過那人莫名其妙地不見了,並沒有了消息。
“他長得很高,留著胡子,皮膚很黑,而被“殺手伊萬斯”槍殺的那個人叫普萊斯考特,據倫敦警察廳的人說個子也很高,也有胡子並且麵色很黑。我們如果這樣想,你看對不對?假設被殺的那個人是普萊斯考特,就住在南森現在居住的屋子裏,也就是經紀人所講的那個人,這樣,我們就會有線索了。”
“然後呢?”
“然後我們馬上就把這事搞個水落石出。”
於是他從櫃子裏拿出一把手槍給了我。
“我們應該有所防備,畢竟對手是一個陰險狡猾的殺手,我身上也帶把手槍,是我最喜歡的那支。你休息一小時,我們再去萊德街冒險吧!”
在四點鍾,我們正好到了這個古老而又神秘的宅子,女仆桑德爾太太就要走了,看到我們沒有盤問就讓我們進去了。這個門裝的是帶彈簧的那種鎖,她臨走時將門鎖好,從凸窗前走出去,這下整個房子一層就剩下我和福爾摩斯了。他很快看了一遍現場,一個沒有靠牆的櫃子放在黑暗的角落,我們兩個就在櫃子後麵隱藏起來。接著福爾摩斯悄聲向我介紹了一遍他的想法。
“看來,他是要讓這個容易受騙的收藏家離開這兒。但南森又不出門,所以讓他大費周折,為了達到目的才編了這個加裏德布的故事,華生,我認為這個人讓‘加裏德布’的姓氏給南森帶來這麼奇怪的事,證明這個人的確很聰明,而且陰險,我肯定這一點。”
“那麼他究竟要做什麼呢?”
“我們來這就是要查清這件事的究竟。據我了解分析,這事與南森並無瓜葛,卻與被殺的那個普萊斯考特有聯係,他們倆或許是同夥,這個屋子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開始,我想或許是南森收藏品中有些值錢的東西,而這讓那‘殺手’感興趣,但是當知道那個印假鈔的在這裏住過,我就不這麼認為了,噢!下麵就讓我們耐心地等待吧!”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了,這時我們聽到了一種聲音,像是開關大門,我們就又往裏動了動。緊隨其後發出了金屬鑰匙開門的聲音,接著那個美國佬躡手躡腳地進了屋子,他將門輕輕關上,很機敏地向屋子四周看了看,看沒有其他情況後就把外套脫下來了,直接向那個放在屋子中央的桌子快速走去,他步履很快,似乎大有把握一樣,他將桌子向一邊一推,卷起地板上的方地毯,又從他內兜拿出一根小鐵棍,跪下來用力地撬地板。不一會兒傳來了木板滑動的響聲,一個小方洞顯露出來了,然後“殺手”用火柴點著了一支蠟燭,接下來我們就看不見了。我們意識到機會到了,福爾摩斯碰了我手腕兩下,示意我行動,於是我們用最輕的腳步向那個小方洞輕手輕腳地走去,盡管我們走得又慢又輕,但腳下那早已破舊的地板還是發出了“嗄吱嗄吱”的響聲。突然,黑洞中探出了美國佬的頭,目光警惕的掃視著,當他看見我們時,雙眼的憤怒馬上消失,臉上迅速堆滿了笑容,因為他已感覺到有兩支手槍對著他的腦袋。
“好,不錯!”他從下麵爬了上來並用平靜的語調說,“我知道你很聰明,很有辦法,先生,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我的預謀,卻讓我像傻子一樣演戲,很好,你贏了,我服了。”
刹那間,他迅速將手槍從胸前掏出並放了兩槍,我立刻感到大腿像被燒紅的烙鐵烙了一下,有一種強烈的灼燒感,“哢嚓”,福爾摩斯的手槍已用力砸在他的頭上,他被打倒在地,趴在那裏,滿臉是血。福爾摩斯拿起他的槍。然後,我被福爾摩斯用他又瘦又長但卻結實有力的臂膀扶到了一把椅子上坐下來。
“你有沒有受傷,華生?天哪,上帝保佑你別受傷。”
從一貫嚴肅而又冷漠的臉上,我感覺到了無限的關愛和深深的擔心,今天才受一次傷,就是多受幾次也行,我看到那向來堅強而又有光彩的眼睛潤濕了,嘴唇因為著急也在抖動。隻有這次才讓我真正感覺到他不僅僅聰明絕頂,而且還有一顆仁慈善良的心,無愧於我多年來對他的幫助和支持,這一點就足夠了。
“沒事,福爾摩斯,隻是皮外傷。”
他將我的褲管用小刀割開。
“噢,太好了,”他輕鬆了許多,“隻是擦破皮。”他將目光轉到了被俘的“殺手”身上,那俘虜不知所措,緊張得不得了。
“你今天要是害死了華生,就休想活著離開這兒。你有什麼好說的嗎?”
那個“殺手”此時無言以對,隻有滿麵愁容地坐在原地,我在福爾摩斯的攙扶下向那小黑洞走去,因為那個小燭頭還在點著,所以能看清裏麵,隻見裏麵亂七八糟,有許多瓶子,一些早已長了鏽的機器,很多廢紙,另外,一張不大的桌子上整齊地擺放著許多小包,看上去很幹淨。
福爾摩斯說:“噢,原來是製造假幣的一部印刷設備。”
“沒錯,先生。”“殺手”一邊說一邊向椅子那邊走,並坐下,“它的確是倫敦最好的偽鈔製作機器,這是普萊斯考特的東西,這小包裏裝得是每張100英鎊的偽鈔,大約兩千張,每個地方都能用,沒有人能分辨出來。我們做筆買賣如何,你們隨便拿多少都行,隻要放了我。”
福爾摩斯笑了起來,大聲地笑。
“先生,我們向來不那麼做,像你這種人不會有地方藏匿的,是你把普萊斯考特殺了吧?”
“不錯,先生,因為這個我坐了五年牢,盡管是他先動的手。五年,我能在這五年得一個最大的獎章,普萊斯考特製造的假幣與倫敦銀行生產的錢沒有人能區分開來,如果不是我,那些假幣早已在倫敦上市了。我呢?是唯一知道他的生產假鈔地在哪兒。你想想,這樣我來這兒就不足為奇了!但是當我發現,這個收藏家在這個屋子呆著不出門時,我就隻好利用他古怪的姓氏來讓他離開。我當時真應該殺了他,這對於我很容易,但我不會殺沒有武器的人。福爾摩斯先生,你看,我什麼都沒做,既沒拿機器,也沒殺那個南森,我會有罪嗎?”
“要讓我說你就是蓄意謀殺,但我這管不著,以後的事別人負責。我現在主要就是將你緝拿,華生,給早有準備的倫敦警察署打電話,讓他們來。”
這個故事就是由“殺手伊萬斯”引出的三個加裏德布的離奇故事。後來有人說南森因為期望太高而失望太大,所以精神出了問題,被人送到了布利斯克頓療養院。那套製假鈔的機器被查出來後,倫敦警察署特別激動。雖然他們了解到有這樣一台機器,但自從普萊斯考特死了,就沒有辦法將它找著了,這個“殺手伊萬斯”真是立了大功,幾個負責破這個案的人終於能放下心來了,畢竟製假鈔者是大家的公敵。這幾個人真是想為“殺手”去爭取那個大獎章,無奈法庭是不會允許的,沒辦法,“殺手伊萬斯”又進了他出來不久的監獄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