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遙看著一大堆關於宮內事務的文件皺眉,向一邊的侍女道:“把左護法給我叫來。”
那侍女跪下來,回答得不卑不亢:“對不起,少宮主,宮主說了,左護法一年前受了極重的內傷,不準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打擾。”
“下去吧。”
琉璃宮的人其實對他尊敬有加,隻是在關於清頌的問題上,絲毫都不肯鬆口。
他無論如何也都不相信清頌不喜歡他。可……
手中的書信被他攥緊了,而後鬆開,被珍而重之的收好了,然後,他就離開了這裏,潛伏著,避開所有人目光,去向了,左護法的別院。
清頌,不論怎樣,我也要親耳聽到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複。
而被他收好的那張信紙,邊角雖有反複被展開看的痕跡,可到底被人保存好了,上麵用他所熟悉的筆跡寫著:
八年師徒,皆因任務所需,如有冒犯,萬勿掛懷。從此師徒緣分已盡,過往種種,皆可隨風逝去,不必提起。
寒遙是盯著這張信紙看了整整一月的。
一月前,清頌才回到琉璃宮。他接到消息後,還不等他和她見上一麵,清頌就躲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別院,隨後便托人將這張紙交給了他——連信封都沒有。
他滿懷希望地打開,卻被潑了一杯冰水。
自己的喜歡,是冒犯?不,冒犯應該是指的他暈過去之前的那個吻。
所以,她的意思是,讓自己把見她最後一麵時的那個吻給忘掉?
怎麼可能?
師徒緣分怎可盡?過往種種怎可忘?
他要,找清頌問個清楚。
……
近鄉情怯,可以大概描述一下寒遙此時的心情。
他此時就站在清頌別院的門外,由於清頌喜靜,故而這裏並沒有什麼人。他卻猶豫著,不敢推門而入。正當他生出了些許退意之時,院內卻傳出一道好聽的聲線:“進來吧,小家夥。”
隔這麼遠,清頌不可能分辨得出他的氣息。但此時落荒而逃已是不可能了,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如此,便看到了院中一棵樹下的藤椅中,坐了一個人。
那人的白發在夕陽的映襯下格外刺眼,背對著他,手持團扇。
大概……不是清頌……吧?
可此時,那人開口:“小家夥,不必害怕。這白發是因為中毒所致,本座的容顏,並不可怖。”
如此清靈的聲線,獨一無二。除了他的師父以外,便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藤椅上的人微笑轉頭:“小家夥,陪我坐會吧。我自歸來時,便沒有再見一個琉璃宮人了。”
寒遙這才看清楚了,那的的確確是屬於清頌的臉。隻是,以往璀璨的眼眸,似是蒙塵的珠子,毫無焦距。隻因著這一雙蒙塵的眼和銀白的發,心疼就可以讓他毫無底線的原諒她。
此去經年與君別,及腰青絲已成雪。
似是想到了什麼,清頌又補充道:“也別坐太久,你們少宮主現在應當十分恨我,小心你回去後他給你小鞋穿。”
“你如何知道少宮主恨你呢?”寒遙變換了一下聲線。
“由愛生恨唄,”清頌勾了勾唇角,生生讓寒遙看出一絲淒涼來:“我幹了一件,非常對不起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