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濁世,天地之間,茶樓好似隔絕出了另一個世界,這裏隻有兩個人,一個叫等,一個叫尋。
那天,葉綺安在想,若是她這數十載年華,始終能有這樣一個他的守候與陪伴,自己此生還會有何遺憾呢?
走到他對麵,輕盈落座。四目相對,嚴爾容未說話,首先開口的是葉綺安,“平南王的事,多謝了。”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嚴爾容抬手為她倒上一杯熱茶。葉綺安凝視著他,眉目如舊,從來為曾變過。
將茶壺放回桌上,嚴爾容又道:“不過你一人跑去梁國,實在魯莽。”
葉綺安聽後莞爾一笑,道:“如今不是相安無事,我若不去,二哥還無法如此迅速的攻下梁國呢!”
嚴爾容聽後輕笑,清香的茶氣從壺口飄出,飄入綿綿細雨的小巷,一路幽香。
臨近黃昏,夏雨轉小,空中隻剩些細小的雨珠,擁擠在人群不想離去。嚴爾容依舊撐著傘,罩在葉綺安頭上,二人信步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
南國的夏日到處充斥著濕氣,近巧下午落雨,石板邊樹枝柳葉上凝固著露珠。嚴爾容輕手撥開路邊突出的枝椏,待葉綺安走過才緩緩鬆手,被壓低的枝椏恍然彈起,不知波動了誰的心弦。
晉都算是半個水鄉,隨處可見小橋流水,二人走到一座石橋下,卻未踏上,轉而走到橋邊堤岸。堤岸不大,一棵梧桐占了全部。
葉綺安伸出手,雨珠順著梧桐葉流下,滴在她手上。抬首望著梧桐,葉綺安輕吟:“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此時,嚴爾容遞來一條絲帕,笑道:“傻丫頭,如今正值夏初,雨也是夏雨。”他微微抬頭,道:“況且這梧桐葉尚未隕落。”
葉綺安笑而不語,這株梧桐已有七八年,是自己與嚴爾容一同種下,每年他們都會來看一次,轉眼間已過數年,梧桐生長得更為茂盛了。
側目望著梧桐下的葉綺安,嚴爾容仿似記起些什麼,對葉綺安道:“你挑撥陛下和平南王的事,如何對葉都統交代?”
葉綺安正把玩著樹葉的手突然停下來,道:“父親和平南王多年政敵,我這樣做正合他的意,他高興還來不及。”
“可是葉都統一定不希望,你把陛下也牽扯進來。”嚴爾容蹙眉,又道:“你可曾想過此事若是暴露,即使平南王不能把你怎樣,陛下那邊你很難全身而退。”
她轉過頭,眼中帶著一絲憤慨道:“父親畏懼他不代表我也畏懼他,當真有那一天我也有辦法應付。”
嚴爾容聽後歎了歎氣微微垂下眼簾,半晌後又重新抬眼,凝視著葉綺安道:“綺安啊,答應我下次莫要如此逞強。”
隻有他了解,葉綺安有多麼喜歡為難自己。自小便是倔強的性子,自己想要到,定然不會輕易放棄。
這便是葉綺安,那個傲然天下萬事不懼的女子,直到多年之後,才發現這是多麼可笑的執著。縱然七竅玲瓏心,此生,不過一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