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死了一個刺史,總要找幾個證人,錄幾份口供,將來即使是被人彈劾,也有話說。
裴裳欣然領命,朱溫言的突然發難,而後又憋屈地被根福與程懷弼給坑死,他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他們的身份尊貴,自然不至於會怯了黔州刺史,但是不怯跟弄死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朱溫言一死,裴裳就知道他們的麻煩來了。
所幸的是,涪川縣令最後嚷嚷的那一嗓子讓裴裳長鬆了口氣,逆賊這個詞用得很妙,這個大帽子一扣下來,一個刺史死了也就死了,他們不但無過,反而誅逆有功。
這個涪川縣令還真是個人才。
程懷弼也是一樣,戰場清掃完畢之後,他的目光也不由移到了趙宣的身上,沒想到這個平日裏看上去有點兒軟有點兒麵有點兒好欺負的趙縣令,竟然會有如此膽魄。
看到趙宣正在與守著院門的禁衛扯皮,想要進去拜見晉陽公主殿下,遂抬步走了過來。
“趙大人!”隔著老遠,程懷弼便拱手與其招呼道謝:“剛剛趙大人仗義出手,程某感激不盡,多謝了!”
趙宣老臉一紅:“慚愧慚愧,下官並沒有幫上什麼忙,反而還差點被朱溫言這個逆賊蒙蔽,險些助紂為虐,實在是慚愧得緊!”
程懷弼一擺手,道:“趙大人言重了,朱溫言畢竟是你的上官,他的話你豈能不遵?趙大人能夠在最後關頭認清利害,迷途知返,幫助我等共誅逆賊,我等上下,皆有目共睹,自會據實向公主殿下稟報。”
趙宣的心一下就穩了,衝著程懷弼深施一禮,他之前做了那麼多,所圖的就是程懷弼這句公道話。
“程將軍放心,朱溫言謀逆之事,下官還有涪川上下的官員皆是有目共睹,斷是不會替他有半分遮掩。他日若有上官下來垂問,我等皆會據實以報,程將軍誅殺此獠,實是為護公主殿下周全,亦是朱逆咎由自取!”
趙宣自然也知道程懷弼最想要聽的是什麼,所以也毫不吝嗇,直接坦言表明心跡。
連自己轄下的官員都認定朱溫言是逆賊,他日有人過來調查,自然也是無話可說。
程懷弼滿意點頭,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抬手拍了拍趙宣的肩膀,道:“你不是要求見公主殿下嗎,走,某帶你進去!”
說著,程懷弼衝守門的禁衛揮了揮手,而後拉著趙宣一同來到後宅。
著人進去稟報一聲,很快就得到了晉陽公主的應允,程懷弼與趙宣一同進廳,至於範征與陳得文,則被留在了門外。
進了屋,趙宣看到李豐滿正在與晉陽公主說著閑話,滿麵春風,好似根本就不曾聽到前院的廝殺陣陣。
看到晉陽公主與李豐滿之間的融洽關係,這就越發地印證了趙宣之前的心中猜想,李豐滿的身份,大有問題。
目光從李豐滿的身上移開,緩緩地落到了晉陽公主身後站著的小娥臉上,此刻這個小宮女也是麵色沉靜,好似剛剛在院門外給朱溫言送信的那個女子根本就不是她一樣。
她可曾知曉,她剛剛送出的那一封書信,在今夜害得多少人命喪黃泉?
還有根福,趙宣不知他是何時又回到了這裏,這個殺死了朱刺史的罪魁禍首,在外麵殺了那麼多人,身上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
“下官趙宣,見過晉陽公主殿下,見過承德公子!”
即使心中已經猜測出了李豐滿的真實身份,趙宣仍是裝著糊塗,沒有直接挑明。
他們做了這麼大一個局,就是為了徹底掩藏住廢太子的身份,趙宣可不能聰明反被聰明誤,給別人一個想要殺人滅口的理由。
晉陽公主含笑衝其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李豐滿深看了趙宣一眼,道:“趙府君倒是個聰明人,沒有跟著朱溫言同流合汙,不出意外的話,將來一定能夠前程似錦,說不得過不了幾日就能調回長安了。”
趙宣心頭一熱,忙拱手道:“承您吉言,若有那麼一日,下官定不忘公主殿下與承德公子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