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任天子劉熙是不是駕崩了這很難說,但能夠讓長安城亂成這樣,而且還搞得呂布直接登基的,除了這個可能以外,眾人還真想不出第二個可能來。
隻是如果這樣,他們辛辛苦苦,打著清君側的名義前來長安,豈非成了一場笑話?而且天子已亡,這樣的情況這場仗到底還打不打,這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唉……且修書一封回去,問問主公先吧……”黃忠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征求一下張銘的意見再說。
還是那句老話,剛剛打完袁紹,急著接受消化河北三州的張銘,此刻並不適合對朝廷……呂布軍發起攻擊。東征西戰的不僅消耗糧草軍餉,而且無止境的征戰也會讓士卒產生厭戰情緒。
所以一開始張銘訂下的目標就是攻下長安,將天子接回陳留,僅此而已。為了這次行動的迅速完成,張銘甚至將庫藏並不多的TNT炸藥,近半數的存量交給了黃忠使用。
郭嘉想了想,無奈隻能同意了黃忠的決定。
至於眾人之中最失望的,大概就是戲誌才了。本身他的時辰已經不多,想著此役將呂布軍徹底打殘,給張銘五年的休整與優勢。然而如今既然沒有了繼續攻打的借口,他此次冒死前來豈非不是沒有了許多意義?
等!大家都在等,等待張銘回信!
其中也有不少人,希望張銘的回信裏麵,要求眾人繼續對長安發起進攻。
在大家的等待與呂布對內部的整頓之中,信使已經將書信帶回了陳留。
“這下玩大發了,我那個義兄算是絕後了。”張銘苦笑著搖了搖頭,將書信遞給了身邊的張瑜。
“不是挺好嗎?這下子天下就真的進入諸侯爭霸之中,在沒有所謂的大漢朝廷的束縛。更重要的是,天子是在呂布手中掛掉的,我們完全有借口,對呂布發起攻擊。當然,到了如今這個情況,借不借口的已經沒什麼意義了。”張瑜不會給張銘任何有關軍事方麵的建議,但‘調笑’幾句還是可以的。
“不僅如此吧?文若他們這些對大漢還有點憧憬的大漢遺民,如今算是可以真正安心下來為我所用了。
說真的,就算如今華夏大學每年都為我輸出不少年輕人才,科舉又進一步在全國各地補充了一些人才,但像荀彧這些體己的老臣,我還是不希望大家形同陌路的。”張銘淡淡一笑。
他此刻也料想到,當荀氏兄弟等忠漢派遺民得知漢帝絕後的消息,隻怕心中受到的打擊是不會少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不管劉熙的死是不是與自己有關,自己這次攻打長安,可是在他們的推波助瀾下才進行的。
換言之,就算他們打算將一部分責任算在自己頭上,驀然之間隻會無奈地對自己當初的決定懊惱罷了,卻是連將責任歸咎在自己頭上都沒辦法做到了。
“隻是……”張瑜僅僅是說了兩個字,就端起茶杯喝起了茶,沒有了下文。
“說吧!”對於張瑜這種吊人胃口的行為,張銘也明白,隻怕他是有些難聽的話要說。
“一個傳承了四百多年的江山,一個完全得到華夏子民人心的社稷。不管這個國家的皇帝多麼的昏庸,天潢貴胄的外衣已經是牢牢披在了身上。
可以想象,對大部分大漢子民而言,估計都已經將天子當成了‘有種’的存在,而不是可以隨意取代的地攤貨……”張瑜這次倒是多說了幾句,隻是他依然沒有完全說完。
隻是,就這樣而言,他要表達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了。
“當一個華夏投機者,或者重新塑造‘血統’的‘神聖性’之間進行選擇嗎?”張銘靠了靠背,閉上眼睛淡淡問道。
張瑜沒有繼續說話,張銘也沒有繼續說話,整個書房陷入了寂靜之中。
如今漢帝已亡,漢統已沒,換言之張銘已經具備了‘自立’的條件。
隻是到了那個時候,張銘的身份便是一個‘新興君主’,而不是‘真命天子’。這個身份不會因為張銘統一全國而改變,隻因為真正的真命天子,早已不複存在。
春秋時期,地方割據嚴重,然而大家隻爭霸主不爭天下。
戰國時期,秦滅東周,繼而一統華夏。多年在人們心中天子那神聖的地位,第一次受到了質疑。
秦末,陳勝吳廣起義,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解開了華夏人民心中最後的一道枷鎖,帝王從此變得不再值錢。
至少,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什麼人真正相信那虛無縹緲的‘真命天子’的謊言。那些所謂的祥瑞,那些所謂的天象,不過是新興的天子,在‘抬高身份’罷了。
自戰國時起,華夏不過是一群投機者的天下罷了。他們為自己的投機對象服務,當投機對象成為了‘新興君主’的時候,就是他們開始收獲利潤的時候。
小投機者會變成大投機者,風光一時;原本的大投機者因為投機失敗,退居一隅等待東山再起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