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三章 奇遇(1 / 1)

“小姑娘怎麼不找地方避雨啊?”一個蒼老溫和的聲音將蓁然從冥想中拉了出來。

“啊,誰?!”蓁然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的翻身跳出圈外,反身看向來者——竟是一名瘦削長身白發蒼蒼的老翁。蓁然警惕的上下打量了那老翁一番,隻見那老者衣著齊整,麵色紅潤,骨骼清奇,氣質不凡,頗有些仙風道骨、帶著清風入竹的疏朗。

“嗬嗬嗬,小姑娘是府上新來的吧。不必驚慌,老朽也隻是路過,看到姑娘在淋雨。姑娘且先隨老朽回廬中避雨如何?”這老者的聲音雖然喑啞但是有力,雖然低沉但是溫和,蘊含著一種可以撫慰人心牽動人心的莫名力量,讓人忍不住就聽了他的話去。蓁然被這股力量吸引著,呆呆地望向老人,目光緊緊地追隨著老人的眼睛,一瞬不瞬,好似在冬日的夜晚意外尋得了一束暖亮地陽光。那老人隻是慈祥地笑著,大方坦蕩地回應著她的目光,從容前去為她遮雨,牽引了她繞過重重疊疊的花海、穿過細細密密地雨簾,漸漸遠去。那身影相合,溫馨宛若父女。

卻說這老人與蓁然來到了一處似與泠王府渾若一體卻又在風格氣息上格格不入的所在,二人入廬中就座後,就有小童前來奉茶,神態舉止,別有一番灑脫不凡。那老者也不多言,自顧自地來到一架古琴旁坐定,安閑地撫摸著琴弦。

“姑娘遠來是客,就讓老朽為姑娘彈奏一曲作為見麵禮如何?”

“前輩之言,怎敢不從?晚輩定當洗耳恭聽。”蓁然低眉答道,依舊心不在焉,好像魂已離身,徒留一具勉強應付紅塵地軀殼在此了。

琴指躍,琴樂起,音悠揚,意婉和,直至一曲終了,蓁然聽得如醉如癡,下意識的開口問道:“季穀圖是你什麼人?”問完方覺言語莽撞了,忙抬指掩唇,去看那老者的神色,卻聽得他聲音惆悵:“他是老朽摯友,隻可惜為情所傷,四海周遊回來後斷不肯再彈琴,可惜啊可惜。姑娘,是認得他麼?”

“他是晚輩的一位師父。自從離開後晚輩日日思念,卻再尋不到他的蹤跡。不想竟在這裏遇到了師父的摯友,晚輩失敬了!”說著,蓁然頗有些激動地離座向那老者行了一個大禮。

“怪道那老家夥回來說收過一個弟子,原來是你啊小姑娘。那老家夥精通音律,形形色色的樂器到手就會使用,有著極高的音樂天賦。也因此總沒有意中的徒弟。你能被他收為徒,想必在音樂上天分頗高啊。嗯嗯,好好好,好啊,想不到那老家夥走了,到讓我見到了他的徒弟,天意啊天意啊!”那老者聽得蓁然的回答,喜上眉梢,拍手笑了起來,起身來到蓁然身邊,上上下下不斷打量著,讚不絕口。

那蓁然心裏自然也是無比激動的,想那奏曲為自己療心靈傷痛的人竟是自己師父的摯友,一時間那一向剛硬倔強的心便沐浴在了人情溫暖的海洋裏。

“師叔過獎了,蓁然哪有那般天分,不過是個初入音樂殿堂的黃毛丫頭罷了。隻是師父去哪兒了?師叔又為何出現在這個地方?”

“唉,還不是因為戰爭。這所有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戰爭啊。”一直麵帶溫和笑容的老者此刻臉上罕見的凝重起來,他緩緩站直了身子,遙遙望著遠處,帶著無盡的哀思與痛恨,還有,那若有若無的,惋惜頹敗。

“戰爭?師叔的意思是……”蓁然心中一動,一個念頭從腦海中劃過,卻又不敢就此斷定。

“戰爭啊,它不是個好東西啊。它是給上位者帶來了無盡的威望與一生的榮耀,可也是它,硬生生的摧毀了無數小老百姓們生活的希望,摧毀了他們本該擁有的正常、幸福、美好的生活。唉,可是又有誰關心呢。如今四海土地四分五裂,那些所謂的國君們都忙著擴充土地,哪裏會有人真正關心下麵人的死活呢。唉。”那老者愈說愈傷感,愈說愈絕望,愈說愈無奈,直到最後,那無盡的複雜紛亂的情感,盡數化作了一聲歎息,痛到人心裏頭,欲要反擊,卻又在心頭襲來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師叔?”蓁然聽得心痛,抬頭看到那老者變得有些蒼白的臉色,不禁有些擔心的問道。

“嗬嗬嗬,時候也不早了,外麵雨也停了,你該回去啦。”一麵說,那老者一麵踱步來到門口,望著外麵放晴的天空,忽然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但是,蓁然聽得出來,那裏麵再沒有之前含笑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蒼涼蕭索。

“師叔……”蓁然莫名的不放心,看著那老人的背影,雙眸泛酸。

“下次再來吧,老朽現在想靜一靜。”

“那,好吧,蓁然回去了。師叔,你保重。”忽然有些於心不忍,但終究,蓁然狠心一口氣地跑開了。是的,她在害怕,因為,那老人的話裏,何嚐沒有她的身影?從小到大,她久經沙場,無盡榮譽麵前,又何嚐想過它們可能給人們帶來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