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術舒努力探尋著自己現在是不是身處夢境的時候,蜷縮在那裏的小學弟動了,抬起頭來的小學弟,還是他記憶中的樣子,隻是麵孔變得蒼白無比,往日裏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紅通通的,整個人也顯得死氣沉沉沒有一點生氣。

何術舒發現小學弟雖然是正對著自己,但是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自己,視線直接穿過自己愣愣的看向後方,停頓了幾秒,才喃喃道:“中午了。”

聽到這句話,何術舒正有些莫名時,就見一直蜷縮在那裏的蘇奕有些遲緩的站了起來。何術舒這才發現對方的懷裏抱著個什麼東西,當看清那是什麼後,饒是鎮定如他,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了古怪的神情,更是感覺背後涼氣直冒。

一切隻因為蘇奕懷裏抱著的是一個紫紅色的木質盒子,那木盒上麵雕刻了精美的圖案,精致的就仿佛一個藝術品,但是親手操辦過自己父母後事的何術舒,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一個骨灰盒的本質!

何術舒條件反射的看了看自己的靈位,果然那裏除了照片和香燭貢品外空無一物……

何術舒糾結的看著蘇奕直直走了過來,然後穿過了他,走到了靈堂麵前,動作鄭重又小心的,將骨灰盒放在了靈台上。

放置好骨灰盒的蘇奕,點上了幾炷香,插在了香爐那些即將燃盡的香旁邊。

小心翼翼的插好這幾炷香的蘇奕,抬頭愣愣的看著靈台上何術舒的照片,他看了沒一會,眼睛又變得霧蒙蒙的,仿佛魔怔了般的喃喃道:“學長,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學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學長,今天是你的頭七,你會回來看我嗎?”

頭七,本來正默默聽著蘇奕說話的何術舒隻感覺渾身一震,某個關鍵點仿佛突然被打通了一般,頭七!蘇奕說……今天是他頭七!

頭七,也就是去世後的第七日,自古傳聞,在這一天,逝者的魂魄會回到家中……

……

……

池清畫木然的站在重症病房內,凝視著病床上的人。

一個月了,已經一個月過去,術舒始終沒有醒來。

這一個月來,他給術舒轉了數個最頂尖的醫院,甚至連軍醫院也轉了,但是所有醫院使用了各種辦法,都沒有找到術舒突然昏迷的原因。腦CT,全身檢查更是做了無數次,但那些儀器都仿佛失靈了一般,給出的結果始終隻有一個,那就是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去他媽的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的人,會一直昏迷不醒嗎?

每天看著心愛的人躺在病床上隻能靠輸液維持生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可是這些無能的醫生,無能的醫院,全部都查不出哪怕一丁點原因,更遑論治療方案,池清畫隻感覺在拿刀割自己的心。

有的時候池清畫看著那腦電圖平緩的波動,都惶惶的有一種是不是哪一天那波動突然就停了的惶恐,而這一切,他卻無力阻止。

就在池清畫壓抑的幾近窒息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悄悄的推了開來,然後一個人影溜著邊的悄悄走了進來。

見到來人,池清畫煩亂的皺了皺眉,但是現在他也沒有多少心思去轟趕他。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在術舒昏迷的這一個月,那顧北達同樣也出了不少力,甚至請來了兩個國際聞名的腦科專家。雖然那兩個腦科專家同樣沒有派上什麼用場,但是池清畫知道,對方想要救人的心情和他是一樣的,在這種時候,多一個人想辦法就是多一份力量,所以他這段時間難得的對之格外寬容。

走進來的顧北達非常的安分,他就站在床邊靜靜看了一會昏迷的人,然後視線又把床邊的一圈精密儀器看了個遍。這段時間因為術舒的昏迷,他們各種求醫問藥之餘,也幾乎成了半個專家,床邊那些監測生命體征的儀器,都能看個大概。所以看完了那些屏幕上波動的數值,顧北達就知道,術舒的情況依然算不上好轉,甚至於因為長時間的昏迷,身體比之之前還要虛弱一些。

顧北達同樣急的抓心撓肺,可是卻沒有任何辦法,他憋了一會後,出聲道:“我要找的那個老中醫有消息了,已經派人去請了,過兩天應該能把人請來。”

池清畫聽了顧北達的話,點頭道了聲謝,因為目前最尖端的醫生和醫療器械都沒有一點辦法,其實他現在已經有點病急亂投醫了,凡是有一點希望的,對術舒的身體又沒有傷害的,他都願意試一試。

甚至於他一直絞盡腦汁的去思索那兩天的所有細節,試圖找出術舒突然昏迷的原因,因為他相信術舒不會無緣無故變成這樣的。可是那幾天所有可能造成術舒變成這樣的原因他都一一排查了,飲食,意外受傷,全部沒有問題,要說唯一可疑的,就是術舒接連做了兩次夢,並且在夢裏都喊了同一個人的名字。

因為這個原因,他掘地三尺的也想把那個蘇奕找出來,可是僅僅是一個名字,沒有任何信息,就連那唯一的電話號碼也是假的,想找一個人是何其困難。

池清畫甚至想過從術舒以往的生活下手去找尋那個蘇奕,畢竟是曾經認識的人,不可能一點痕跡都留不下來,可是他在真正找尋後,發現自己還是太過天真了,術舒的過往,就仿佛被特意清掃過一般,幹淨的仿佛憑空蹦出來的一般,根本無法通過這點去尋找那個蘇奕。

知道術舒頂級大黑客身份的池清畫頹然了,他知道,如果術舒是有意想要清掃什麼,根本不可能讓他們查出什麼來。當然他心裏也隱隱的有一絲疑惑,因為術舒的過往實在是太幹淨了,幹淨就仿佛不是清掃的,而是根本從來不存在過。但是現在這種特殊時期,池清畫也沒有心思去想這些問題,在實在無法通過術舒的過往找尋到有關那個蘇奕的信息後,他就放棄了這條道路。

顧北達來了又走了,兩天之後,那個被他抱著極大期待,據說醫術超神的老中醫也來看了,結果一番診察後,同樣也沒看出什麼來,隻能一邊摸著胡須,一邊說著怪哉怪哉走了。

又一個希望破滅,所有人無疑都遭受了又一次打擊,在這個時候,同在病房裏的邵夏蓉看著大兒子失魂落魄的樣子,她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又心有顧忌,一番糾結之後最終還是開口了,“清畫,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術舒那孩子突然昏迷了,不是因為生病呢?”

池清畫聽到這話不由得一愣,看向自己的母親。

邵夏蓉抿了抿唇,神色間也有幾分不確定,“術舒這孩子病的實在是太奇怪了,沒有任何征兆,也什麼都查不出來。你之前不是說術舒昏迷之前說過兩次夢話嗎,叫的還都是同一個人的名字,我就想,是不是有可能是因為別的原因。其實有些東西,我們家雖然不信,但是也不能完全否認那些的存在,據說有些厲害的大師,是真有本事的,清畫你如果想試試,我可以托關係去請來,畢竟這樣一直昏迷著也不是個辦法,不管有沒有用,也算一個嚐試。”

聽了母親邵夏蓉的話,池清畫不由得心裏一動,雖然他一直不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但是這一刻,他想到了他與術舒的初遇,那顯然不是科學或者醫學能夠解釋的了的事情,也許術舒這一次突然昏迷了這麼久,就是因為又遇到那種事情了呢?這種事情他們沒有辦法解決,也許求助那些所謂的大師,真的會有點用。

而且就算沒有用,就像母親說的,左右是一個嚐試,也不會耽誤什麼。這樣想著,池清畫幹脆的點下了頭,他現在已經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任何隻要有一絲可能的,他都願意去嚐試。

見到池清畫同意了,邵夏蓉也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不過她也知道兒子最在意什麼,連忙補充道:“清畫你放心,媽不會讓他們亂做法的,畢竟大師來了我們都在邊上看著,不管他說什麼,我們感覺合理才讓做。”

邵夏蓉說這話也是怕真遇到騙子,到時候她一番好心不成反倒成了幫倒忙了,不過想想她打算去請的那位,邵夏蓉感覺應該是有點真本事的,而這也是她提出這個提議的底氣來源。畢竟京城那些老牌世家哪一個都不比池家勢弱,但卻一直把那位當祖宗一樣供著,如果那位真是騙子,能騙這些年也算是本事了,畢竟那些世家的人可不是什麼民間的愚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