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畫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大師, 然後猛然想到了什麼, 一下子抓住了大師的雙肩激動道:“是不是?他是不是?!”
顧北達更加困惑, 什麼是不是?
在池清畫激動的搖晃下, 大師總算是把那口氣喘過來了, 他一邊大聲說著“是是”, 一邊掙脫了池清畫的手, 圍著依然有些莫名的顧北達嘖嘖稱奇,暗道他今天是長見識了,居然在同一天之內見到了一個小太陽, 還有兩個100W的燈泡,並且那兩個燈泡還真的和小太陽認識。
這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更是讓池清畫激動無比,他發現他第一次看顧北達不是感覺到麵目可憎, 而是有點順眼了。在大師繞著顧北達轉了兩圈後, 他就迫不及待的拉過了大師,向他詢問起具體喚醒何術舒的步驟起來。
顧北達雖然一直處在莫名其妙的狀態, 但是聽了兩句, 也聽出了這個大師是找到讓術舒醒來的辦法了, 並且好像和他有關?
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麼被扯進來了, 但是對於術舒可能有辦法醒來, 顧北達依然很興奮, 並且很乖巧的保持了安靜,靜靜的看著池清畫和那位大師的一問一答,並且竭力記住更多的內容。
那位大師在交代完了一堆東西後, 依然嘖嘖稱奇, 看著那兩個100W燈泡已經嚐試著使用自己交代的方法在實施招魂,又提點了兩句,知道這裏沒有自己的事情了,便準備告辭了。
留在這裏同樣沒什麼能夠幫上忙的邵夏蓉連忙上去送客,雖然今天聽到了很多震驚她世界觀的東西,但是在知道自己想法子請來的大師有可能真的有辦法讓術舒那孩子醒來,她依然很振奮。
大師在被送到住院部大樓下麵的時候,便抬手示意不用送了,剛好負責接送的司機已經在邵夏蓉的提前招呼下將車子開到了近前,邵夏蓉便也沒有強求,一再感謝著目視著大師坐了進去。
很快,搭載著大師的車便被司機平穩的開走了,邵夏蓉在原地稍稍目視了幾秒,就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大樓裏,畢竟現在情況怎麼樣了,她也非常關心。
而那輛搭載著大師的車子平穩的在醫院內開闊的道路上轉過了兩個彎,眼見著就要出醫院大門了,原本正敲著手指想著今天所遇到離奇事的大師突然咦了一聲,視線緊緊盯向迎麵開過來的一輛銀灰色轎車。
他初始還隻是若有所感,可是緊接著他越看越是感覺不可思議,眼睛難以置信的越睜越大,直到瞪成了一個滑稽的大小。那,那是……又一個100W燈泡?
那輛車似乎有什麼急事,在他的視線裏風馳電騁的疾馳而過,轉眼間就不見了影子,但是大師依然被震撼的久久回不過神來,什麼時候,這種千萬人中難找到一個的強大磁場,突然變得滿大街可見了?
就在他這心中生出了滿滿的感慨時,他突然想到自己剛剛才離開的病房,那裏麵磁場彙聚的情況,這樣一想,他覺得自己好歹也是見過世麵的人了,不應該這樣大驚小怪。嗯,不就是又多了一個罕見磁場的人了嗎,剛剛他還一下子見了兩個呢,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在這樣,在大師所乘坐的車輛駛離醫院,並且越行越遠的時候,那輛疾馳進醫院的銀灰色轎車徑直開到了距離住院大樓最近的停車場,然後車門打開,走出了一個高挑冷峻的青年。那個青年抬頭看了一眼住院大樓的方向,就大步走了過去。
熟門熟路的走進住院大樓,上了自己想要去的樓層,青年雖然麵上看起來穩重,但是腳步卻透露出了一絲急切。
一聲輕響,病房大門被推了開來,房間裏隻有一個人回頭看來,邵夏蓉看到小兒子池逸過來了,連忙示意他小聲點,然後招他過來。
池逸的視線穿過圍在病床邊神情專注的兩人,無法抑製的看向那躺在病床上的身影,但是他的視線非常的克製,隻停頓了短短的兩秒,就收了回來,走到自己母親身旁,向她詢問今天的情況。
邵夏蓉正愁找不到人說自己今天神奇的見聞,於是便細細的將那大師所說的話都複述給了池逸。
池逸靜靜的聽完了邵夏蓉所說的可能喚醒術舒的方法,點了點頭,兩人便再度向病床那邊看去。
池逸的目光在病床邊手中握著什麼,正全神貫注的按照大師所說去做的兄長身上掠過。頓了頓,抬起一隻手來,撫向了自己胸口的地方,在那襯衫下麵,有一個誰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麼的軟軟的錦囊,雖然知道那大師說的必須是要特殊的人使用那種方法才會有效果,但是池逸卻是不自覺的,握著那個小小的錦囊,按照自己母親剛剛所說的在心底呼喚起來。
因為,他真的太希望那個人能醒過來。
即使他永遠隻能保持距離的遠遠看著。
……
……
現實世界
何術舒就仿佛一個背後靈一般跟著自己的小學弟,看著小學弟對著自己的靈位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的話,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看著他宛如記憶中一般走進廚房做了一頓豐盛的餐飯,當飯菜做好了以後,在桌上擺了兩副碗筷,他一副,骨灰盒前一副……
不僅如此,蘇奕還一邊吃一邊對骨灰盒說話,不時的給對麵的飯碗添上一些菜,仿佛自己的對麵真的有一個人一般。
如此種種,讓他看著感覺又是揪心,又是無力,就在他不知道自己會這樣飄蕩到什麼時候時,一聲若有若無的呼喚,讓他猛然一震。
何術舒側耳傾聽,那是很熟悉的聲音,但卻絕對不是近在咫尺的蘇奕發出的,那好像是……清畫!
在腦海中閃現清畫名字的瞬間,轟然一聲,眼前再度被迷霧充斥,何術舒發現自己再度回到了那個伸手不見五指,充滿了迷霧的空間。
但是這一次何術舒心裏沒有了驚慌,他隱隱的有種預感,他隻要跟隨著清畫的聲音,就能夠回到清畫的世界。
“術舒……”
“術舒……回來吧。”
迷霧空間裏的聲音縹緲難尋,還有些失真,遠不如之前蘇奕的聲音清晰,何術舒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蘇奕的方向,就努力分辨著那縹緲的聲音,向聲音的源頭尋去。
他聽著聽著,發現在呼喚自己的聲音似乎不止是一道,但是除了讓他熟悉至極的清畫的聲音,其他的聲音在這嚴重失真的情況下一時有些分辨不出來是誰,不過好在那些聲音傳來的都是一個方向,讓何術舒沒有了顧慮,放心大膽的往前走去。
……
病房內,整整一個小時過去了。這一個小時裏病房內鴉雀無聲,病床旁的池清畫和顧北達一直在嚴格按照大師的囑咐在心底呼喚何術舒的名字,池逸也一直站在房間一角維持著一手撫胸的姿勢,就連邵夏蓉,在這種氛圍下也是凝神靜氣,安靜的仿佛不存在。
就在這病房內的氣氛一片肅穆時,躺在病床上之人,那緊閉了一個月之久的眼睫,突然顫動了一下。
雖然那一下顫動細微的幾乎讓人懷疑是自己的錯覺,並且稍縱即逝,但是在房間內幾雙眼睛無時無刻的注視下,還是頃刻間就被發現了。
刹那間,病房內那本來就細不可聞的呼吸聲都停頓了幾秒。
在幾人的屏息下,那眼睫的顫動越來越明顯,最終幾人激動的目光下,真正的睜了開來。
“術舒!”
“何大哥。”
睜開眼睛的何術舒看著撲到自己麵前來的池清畫,有一瞬間險些不敢認,眼前這個眼底青黑,麵容憔悴無比的人,真的是他的清畫嗎?怎麼幾小時前才見到的人,就這麼一會功夫,就變成這樣了呢?等等,他是不是好像忘記了什麼……
在這個關鍵時刻,何術舒終於想起了某個被自己忽略了的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差,貌似現實世界一天,頂這個世界幾個月……何術舒看著緊緊撲在他身上眼睛泛紅的清畫,感覺這次的事情有點大條。
……
不過不管怎麼樣,何術舒在莫名昏迷了那麼久之後,終於再次醒來,簡直是皆大歡喜,邵夏蓉興高采烈的備上大禮去了那位大師那裏,準備再次好好感謝一番。
池逸全程陪同了何術舒的身體檢查,在結果出來沒有什麼後遺症後,又依依不舍的想法子多待了一會,終於在自家大哥快要變成刀子的視線下,利用強大的自製力走了。
至於唯一死皮賴臉,好像突然看不懂人臉色的顧北達,則被池清畫直接使用暴力手段扔了出去。
在所有不相幹的人都走了以後,池清畫回到病床上,一言不發的緊緊抱住了何術舒。
何術舒此時已經知道自己足足昏迷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看著眼前消瘦憔悴的不成人形的清畫,何術舒能夠想象到他這段時間是多麼的擔心焦急,心中更是充滿了愧疚,他有些吃力的抬起手環抱住了清畫,低聲道:“對不起。”
池清畫靜靜的享受了一會這個讓他沉溺的懷抱,才道:“我很擔心。”
何術舒頓了一會,再次道:“我知道,對不起。”
“術舒。”池清畫抬起頭來,凝視著何術舒道:“為了讓我以後不要這樣擔心,術舒,你能告訴我,蘇奕……到底是誰嗎?”
聽到池清畫口中吐出這個本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名字,何術舒不由得驚愕的看向他。
接觸到他的視線,池清畫抿了抿唇解釋道:“你昏迷之前,做夢時喊過他的名字。”
聽了這個解釋,何術舒瞬間明白了,為什麼他從未對這個世界任何人說起過的名字,會從清畫口中道出,他頓了頓,開口道:“抱歉,我從來沒有想過他還會和我的生活有任何交集,所以也沒有對你提起過他。”
池清畫無言的將懷裏抱著的人又緊了緊。
何術舒看著池清畫憔悴的容顏,想到他這段時間因為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有多擔心害怕,心中更是愧疚難言。
何術舒沉吟了一會,在心裏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將那些一直藏在他心底的事情娓娓道來,“蘇奕是我大學時的小學弟,我們以前關係很好,是最好的朋友,我們畢業後也一直來往……”
池清畫認真的聽著這些他費盡心思去查找,卻怎麼也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的事情,心底克製不住的酸水直冒,關係最好的朋友,學生時代就認識……池清畫忍不住將摟著何術舒的手又緊了緊,仿佛在宣告某種主權。尤其是當他聽到術舒還曾經有過前女友後,更是心中生出了濃濃的危機感,但是緊接著那後麵急轉直下的變故,卻讓他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我發現蘇奕他跟蹤我,決定去見我的前女友,在那裏,我得知了以往很多事情的真相……就在我開車準備回去時,我突然發現蘇奕的坐標就在我和前女友見麵的那個地方,我急忙趕了回去……”
“當我趕到時,我見到如蕊在路邊一腳踩空,要往路中間倒去,而她的不遠處,就是一輛疾馳而來的車子,我衝過去推開了她。”
池清畫聽到這裏,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他甚至下意識在何術舒身上摸索著:“那你呢,你沒被撞到吧?”
何術舒笑著搖了搖頭,“我被撞到了,如果我沒有記錯,我應該是……已經死了。”
池清畫的呼吸一窒。
何術舒忍不住揉了揉他烏黑的頭發,“怎麼,嚇到了?但是很奇怪,我死了以後,就來到這個世界了,並且又有了身體。”
何術舒將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了池清畫,包括他這一次突然會被喚回那個世界,估計是與頭七這個特殊的時間有關,以及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差別,但唯獨隻有一樣,他選擇了隱瞞,那就是這個世界實則是一本書中的世界。
這是他最愛的人,他要怎樣告訴他,他是自己看過的一本書中角色的真相。
這個殘酷的真相,他永遠也不會說出來,隻會掩埋在自己心底,比起讓心愛的人因為這些無端的事情陷入到自我懷疑中,他更願意偷換概念,讓他誤以為這是一個普通的平行世界。
對他們來說,這個世界就是真實的。
何術舒所述說的真相,對池清畫來說也是震撼巨大的,這次事情的始末,包括以前很多迷惑不解的地方,在這次詳細的解釋下,幾乎都豁然開朗。
在這一刻,他終於知道了術舒為什麼始終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除了他們,連一個親朋好友都沒有。
也知道了為什麼他之前想通過術舒的過往去查那個蘇奕,卻一切痕跡幹淨的那麼有違和感,原來那些痕跡不是被清掃掉了,而是根本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知道了這些真相後,隨之而來的,就是巨大的心疼感,原來他的術舒,已經死過了一次了。
車禍而死,會是多麼的痛苦。
術舒那個時候,會有多麼恐懼。
在這樣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裏,又是多麼的孤寂。
在這一刻,池清畫從來沒有這般的慶幸自己,到底是找到了術舒。
當然除了這些事情外,聰明的池清畫也從一些細節隱隱察覺到了另一些術舒從來沒有說出來過的東西。
雖然術舒的話語裏,這兩個世界似乎沒什麼差別,但是他能感覺到,這兩個世界其實是不一樣的。從那個大師所說的,術舒的磁場是他這個世界任何一個人也比不了的強大,到術舒一直以來隱隱給他的感覺,以及兩個世界那天差地別的時間流速,他都能感覺到兩個世界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