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我不明白她當時悲傷的表情裏到底蘊藏著什麼，隻是看見她的眼角忽而落下兩滴清淚，蒼白而絕望。
“如果我告訴你，事實並不是這樣呢？”
半晌，她忽然安靜的低下了頭來，滿臉嘲諷的笑意，靜靜的望著我。
我盯著她的眼睛，看見隱現的淚光。可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刻，我卻並沒有心軟：“那就告訴我真相。”
冷漠的話語……
就這一刻，她那樣的笑容讓我討厭。
“是啊，我是該告訴你真相的。否則，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那些看起來善良純淨的人們，有著怎樣一顆醜陋的心。”
她久久的望著我，憐憫的眼神，透過我，空洞的微笑，像是在嘲笑我身體裏的另一個人：“對不對，蕭晗？”
我突兀的覺得背後發冷，玻璃窗的另一邊，流颯的臉，漸漸變得恐怖而冰冷。
“有話直說……”
我還是我，我就是我，我是蘇顏……
盡管麵對流颯這樣冷漠而忿恨的目光，我還是冷靜的說了那句話，薄涼的讓我自己都覺得害怕。
似乎，那一刻說那一句話的，不是我，而是蕭晗。
她在淡漠的訴說，我在靜默的聆聽，一切的一切都被定格在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
那一切之後，歲月就殘忍的撕裂了青春美好的麵孔，而我們最初的模樣，也在那時，漸漸模糊的讓人潸然淚下。
從監獄裏出來的時候，午後的陽光溫暖的讓人昏昏欲睡。我覺得腳步沉重的邁不起來，似乎還在留戀著那段殘忍的故事，然後歲月就在等待著嘲笑我們的天真，宣告所有的幸福都灰飛煙滅。
在我最後的記憶裏，隻能清晰的想起自己皺眉漠然的說了一句：“我不會相信的！”
那句話是那樣的堅定，就在一瞬間，連我都懷疑自己的決心。
可當踏出那扇從此與流颯遠隔的門，我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麵。記憶裏宸軒安靜的笑臉，溫融的替我拭去眼角的淚水，說蘇顏，讓我保護你吧，好不好？
此時想起來，他那時的眼神，一定是透過我，在看蕭晗吧。那句話，也是說給蕭晗聽。
“謀劃這一切的，並不是我，是藍宸軒……也許，物極必反，他深愛蕭晗的同時，也深深的痛恨她的背叛。我也一樣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卻搶走了我的男朋友。可我這樣的人，隻會默默隱忍，即便痛恨某個人，也不會恨到要毀滅的地步。可藍宸軒卻不一樣，他說過，如果蕭晗不能回到他的身邊，她就必須死……”
我依然能記起流颯那時的表情，嘴角淡淡的笑意，眼睛眯起來，像是要看穿這塵世的一切。
她的臉孔在我的腦海裏，還是在無休止的訴說：“所以，那個黑夜裏，盡管他改變了主意，拉住了蕭晗，可最終……”
我終於想起，那天我離開了以後回來，他說的那句話。如果蕭晗能回頭，或許這個悲劇就變成了一個虛無的故事。
可……
“我真傻，竟然會真的開車去撞蕭晗。他沒有來，我自然成了殺人凶手。可事實就是，他是最終殺了蕭晗的人。”
可是，蘇舒，你真是個倔強的人呢。隻不過是回頭說一句我原諒你，隻不過是輕笑著投進藍宸軒的懷抱而已。你卻，固執的不肯回頭。
藍宸軒說的沒錯，我們，還真是相像的人呢。一樣的固執，倔強，不肯妥協。
可我的姐姐，我不想你這樣。
我寧願你隻是溫柔隱忍的回過頭去，與藍宸軒幸福的在一起。
可你為什麼沒有？
為什麼？！
蘇舒……
這一刻，我在痛恨藍宸軒的同時，也開始慢慢的痛恨你，這樣的恨，來自內心深處對你深深的依戀。
“如果沒有他，我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蕭晗也不會死，甚至，安雨晨也許還在我的身邊，而不是像是仇人一樣，與我老死不見。”
我的眼淚不知道怎麼就落下來，滴在手掌心裏，聚集成我無法言喻的悲傷。
流颯的臉上，忽而綻放了一個明媚異常的笑容，仿佛已經放下了過去的一切，看破了紅塵一般：“現在他已經離去，說什麼都晚了。也許，這對他是一種解脫。對於我，也是一種解脫……”
看見她臉上的笑，我忽然覺得心裏有些不安：“流颯……”
“至於蕭覓……”她溫暖而柔和的眼神，靜靜的看著我，“替我向他道歉，我辜負了他對我的愛，以及這麼多年的等待，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