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輛出租車停在一個看起來就很荒蕪的地方,滿地的黃沙被輪胎卷得漫天飛舞。素素坐在這裏麵給完司機車錢,然後對他微笑著點點頭:“謝謝你,願意帶我來這裏。”
司機師傅還歎了口氣說:“不用謝,小姑娘你來這麼偏僻的地方,的確一般司機都是不願意拉你的。話說你來這裏做什麼啊?為什麼不叫著男朋友一起來這樣會安全一點。”
素素愣了愣,然後失神地搖搖頭:“我來看望一個很好的朋友,他在這裏,我先下車了。”說完,她轉身下車,司機師傅處於好心叮囑她注意安全,然後才開著車子離開。
車輪下麵蕩漾起大片沙塵,素素捂住口鼻等空氣中的沙子少了一點這才向裏麵走去,她記得很早之前來的時候,那個看守所應該是要繼續往前走兩步的,坐落在一個很大的山丘腳下。
很快,她走到了。
但是這個時候的看守所要比她上次來的時候要熱鬧許多,有不少來看望的人站在前麵的庭院裏麵,一副焦急的樣子等待著監獄工作人員的傳喚才能和裏麵的人相見。
盡管現在才是早上九點多,可是素素仿佛是來得最晚的,她隻能站在隊伍的最後方。
每個人探監的時間有限,隻有短短的十五分鍾,每次還隻能進去四個家屬。不知道等了多久,前麵的人越來越少,他們一個個喜極而泣地走進去,然後再因為戀戀不舍而流淚的樣子走出來。
隨著前麵的人越來越少,素素知道自己距離尹喬越來越近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天啊,到底該怎麼麵對他?該用什麼樣的心態,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該說什麼話來呢?
尹喬啊,他心中還有魔障麼?
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其實就連素素還無法擺脫那些陰影,更何況尹喬?
素素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突然就聽到了工作人員的喊聲:“監獄108號尹喬的家屬來了嗎?!”
素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人又喊了一遍,這才反應遲鈍似得點點頭:“啊,我,我就是!”
登記完個人信息之後,素素這才跟著警察進去監獄裏麵,到了一個特定的房間門口,那警察告訴素素:“你們隻有十五分鍾時間,長話短說吧,盡量以平穩的心態麵對犯人。”
素素低著頭,輕輕應下。
等警察轉身離開之後,素素站在門外,卻遲遲不敢推門進去。這道白色的門此時仿佛有千金重,她輕咬著下唇,很努力地說服自己,才把虛掩這的門推開——尹喬就坐在裏麵。
打開房門,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素素視覺上的震撼使心髒在劇烈的跳動,她幾乎不敢認,此時眼前的男人到底還是不是當年那少年尹喬。
坐在桌子後麵的男人,他是一個成熟的男人。
下巴上是一層青青的胡渣,頭發有些長卻幹淨爽利。當年那永遠潔白如新的白襯衣此時穿在他身上已經隱約泛黃,尹喬,他從前眼睛中的堅定執著的信念,早已被更多複雜的素素無法解讀的東西代替。
看到素素走進來,尹喬勾起唇角,對著她很輕鬆的樣子笑了笑:“你來了。”
素素慢慢走近他身邊坐下,甚至能夠嗅出從他泛黃的破舊襯衫上、青青的胡渣上麵有淡淡的煙草味。她的嘴唇哆嗦幾下,艱難地對他說:“尹喬,好久不見。你……還好麼?”
最後那幾個音節變了調,素素的眼圈通紅。
“你看看,剛來就在我麵前哭,還是當年的小女孩麼?”尹喬話語中有說不出來的寵溺味道,就像是一個大人在哄小孩子別哭一樣。
素素吸吸鼻子,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抬起頭來,臉上還帶著淚痕:“那你呢?尹喬,你還是當年那個小男孩麼?”
素素緊緊地盯著他,很期待尹喬能夠像她來時想象的那樣。不管是最開始那個溫文爾雅的少年尹喬,還是後來那個漸漸走入心魔的成熟少年尹喬。無論是哪一個,素素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現在的這個心平氣和的男人。
仿佛能夠看穿素素的心事一般,尹喬說:“我知道,你最不喜歡我的改變。”
一下子泄氣了一般,素素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這麼多年未見,尹喬卻還是殘忍地撕碎了她所有的期待。
“看來,你在這裏過得並不好。”素素說:“否則,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仿佛就是換一個靈魂住在這具身體裏麵。”
尹喬低聲笑了笑:“是啊,所以一直以來我都過得不好。無論是當年狠心和你分開還是現在,也許我命裏麵無福擁有你,離開了你,我就過得不好,就會變成你越來越不喜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