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京參軍了,他說等他退伍拿了補貼就送我去美國。
——摘自某人的少女心事日記本
陸小涼捧著宋慧欣的手像個小老太太細細叮囑著:“宋姨,您這是倒下來的時候撐了一下手腕子骨折了,給您接骨的大夫是他們骨科的主任,手藝可好了,您好好兒的聽大夫的話,夏天裏熱,石膏裏頭癢癢也忍忍,熬過去就好了,保證手腕和從前一樣好使。還有您頭上的傷口,換藥時別怕疼,給您做手術的也是個很厲害的主任,說給您清得特幹淨,保證一點問題沒有,就是您自己得堅持鍛煉,可不能不愛說話,多練練就好了,別人看不出來。”
與某人的那句“沒事,很快就會好”形成鮮明對麵。
宋慧欣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歎了一聲氣,說:“我不中用了。”
陸小涼可急了:“怎麼不中用了!您不是說教我織圍巾麼?往年是我沒耐心,今年我決心可足了您可不能不管我!”
說著把那一籃子針線提到床上,小手生硬地起了個針,眨巴眨巴眼問:“宋姨,我這樣對麼?”
宋慧欣這時候手疼腦袋疼渾身沒有舒服的地方,可那灰暗的心情就這麼被丫頭插科打諢攆走了,陸小涼嘿嘿嘿又捧著她宋姨的手:“您別歎氣,您在我心中比天還厲害,您好好兒的,我天天都來看您,咱們爭取早日出院。”
那麼個甜美的小閨女,乖乖趴在床邊守著你,即使在病中也能讓人有一絲輕鬆,宋慧欣摸摸陸小涼的臉,真是把她當自己親閨女,答應著:“我一定好好兒的,還要教我們涼涼織圍巾呢,也不知道哪個小夥子這麼有福氣。”
陸小涼撓撓頭:“我給陸小京織的。”
這話宋慧欣不信,但沒戳破,陸小涼往前三年每年冬天都要張羅著織圍巾,可惜沒一次能成功,那些經她手漏針得像被老鼠啃了洞的作品最後隻能都歸了陸小京。今年小丫頭精心準備一番,顯然是鼓起勇氣要把圍巾送出去,宋慧欣覺得,收到禮物的那個小夥子,你有福了。
再想想自己兒子,宋慧欣又歎了口氣,都三十了也沒聽他要定下來……
陸小涼擔心地看著她宋姨,為人母心中的擔憂沒必要說給個小丫頭聽,宋慧欣改了口:“總擔心你書辭哥的性格在醫院會得罪人,沒想到這次……是我白擔心了。”
“您真是小瞧他了,在醫院不管什麼性格醫術牛就行,小辭哥就特牛,我們科大主任特喜歡他,昨天做手術的兩個主任也是看了小辭哥的麵子二話沒說上陣。”
“是……”宋慧欣點點頭。
“宋姨,我覺得我們都不了解他。”微風吹起一角窗簾,撩起少女的發絲,陸小涼輕輕歎氣,兩手托住臉,她從來沒有看透過他,他是冰的,是冷的,是在成長歲月裏與她漸行漸遠的一個背影。
***
陸小涼到點了從宋慧欣病房來上班,換製服的時候碰上了今天一個班的王小雪。更衣室裏就她們倆,陸小涼想了想,問她:“你姥姥找著了嗎?”
王小雪從衣櫃裏摸出一個玻璃瓶拿過來擺陸小涼櫃子裏,對她說:“找著了,謝謝你幫我代班,這個是我上回從香港帶回來的,沒拆過,你應該喜歡這個味道。”
陸小涼一看,是瓶粉色的香水。
“不用。”她把瓶子推回去。
王小雪沒拿,光著手走回去對著鏡子戴帽子:“陸小涼,上回的事是我不地道,你收了就當原諒我。”
王小雪這人,從小沒為什麼發愁過,坑你的時候絕不手下留情,別人讓她不痛快她就讓別人更不痛快,但認錯也是幹幹脆脆,我道歉了,看你想怎麼著吧。
陸小涼癟癟嘴,哼哼:“什麼呀道個歉這麼沒誠意,一瓶香水就打發了……”
王小雪戴好帽子回頭看她。
陸小涼拿起瓶子聞聞,又癟癟嘴:“我喜歡這味道……王小雪你真狡猾。”
王小雪突然笑了,還是那副高傲模樣:“一眼就看穿你,小樣兒。”
少女們的事有的時候比天氣還捉摸不定,她們擅長喜怒哀樂,肆意把自己活得鮮亮,愛恨情仇不在話下。
陸小涼也高傲:“那就原諒你,看在你這麼求我的份上。”
王小雪一關櫃門:“聽說你最近針紮的不錯?走,比劃比劃?”
“走就走誰怕誰!”
門簾一掀,兩個比花還招人的姑娘並排走出來,臉上帶著笑,衝她們美麗的護士長打招呼,劉玫定定站著看兩人端了治療盤去病房,邊走比損對方,然後一齊嘻嘻笑,頓時也跟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