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3)

沒有什麼,無法改變。

鍾夜稀又一次回醫院時,範楚天正坐在輪椅上靜靜看著窗外。

她不知道他從何時開始維持這個動作,不忍心打擾,就一直站在他的身後,看著窗外白色的天空,耳邊有時間流淌而過。

護士推車進來,這一份寧靜才被打破。

她急忙走到他的身後,故作輕鬆地說了一句,“怎麼坐這兒了,躺床上休息會兒。”

嗓子卻啞了。

範楚天側頭看她,嗬嗬笑起來,“又胖了,他喂了你什麼好東西,臉都圓了。”

“哪有,明明是衣服穿多了,顯得胖。”

護士端來一個塑料杯,裏麵放了許多不同顏色的藥丸。鍾夜稀接過來,又倒了一杯水,他卻不肯吃藥。

他的眼睛望著門外,又遞過去一個笑容,“帶我出去走走吧,美女。”

鍾夜稀沒反對,推著輪椅,“我推你出去,心疼你,怕你累到。”

“我想走。”

“到現在為止,還沒人能享受這樣的殊榮,你別生在福中不知福。”

堅定的語氣,他選擇妥協。任憑她推著自己往外去,電梯裏空無一人,她微重的鼻息尤為清晰,她似乎也聽見了,憋著氣,片刻後緩緩吐出。

冬日的午後總是顯得特別荒蕪,白色的光,突突的樹。他抬手遮著眼前,透過指縫看那薄日。

無言的兩個人,走在醫院的花園中,直到她累了,坐在長椅上,四目相對,他先笑了出來。

“夜稀,你什麼時候走?”

“啊?”鍾夜稀聽清了,卻不知是否還有它意,“不走,陪著你。”

“你一定要騙我這個行將就木的人嗎?”他說得輕鬆,“我知道你是來向我告別的。”

鍾夜稀早就紅了眼睛,此刻鼻尖酸的受不了,說:“你能不能別這樣咒自己,我是要出門幾天,就幾天,你在這兒等我。”

範楚天點點頭,“蘇城遠他果真是行動派,怪不得你這個傻女人會被收入麾下,雖然費了點周折,但結果還是圓滿的。”

鍾夜稀一愣,緊接著就笑了起來。他若是聽過蘇城遠的那些話,決計做不出這樣的判斷。

“我還想著,回來之後嫁給你呢。”她一挑眉,“我認真的。”

“美女,你臉皮真厚。你不用假裝愛我,我對你一點點興趣都沒有。”

鍾夜稀皺著眉心,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雙手作亂,捏著他的臉,威逼利誘,“說,你是對我有興趣呢還是有興趣呢還是有興趣!說錯一個字,我就哭給你看。”

他連忙告饒,“有興趣有興趣……”她剛剛放下手,卻又聽他來了一句,“才怪。”

鍾夜稀冷冷的哼了一聲,翹著二郎腿看他,“我問你,你這輩子到底最愛誰?如果愛我呢,就算是你有眼光。”

他卻不回答,仍舊抬頭看著天。

她猜不透他在想什麼,隻是這樣的靜謐讓她不安,又開始嘰嘰喳喳起來,“Drew要我帶他回溫尼伯,你也知道的,那孩子被寵壞了。我就走幾天,你在這兒等我回來,我帶好吃的給你,怎麼樣?”

低頭看她,他灰綠色的眼睛依舊清亮,眸子裏還映著她的臉。他明明有話要說,卻緊緊咬著牙關,點了點頭。

鍾夜稀握著他的手,寬大而冰冷,他牽過來,在她的掌心慢慢寫著字。一筆一劃,寫得很慢,卻用了力氣,似是要刻進血肉。

鍾夜稀忽然就哭了出來,泣不成聲,趴在他的懷裏,身體顫抖得如同一片秋葉。

他不想安慰,心裏堵著話說不出,怕一張口就不受控製的冒出來。那些掩藏了很久很深的話,還是讓它們一點點腐爛。

鍾夜稀抬頭吻上他的唇角,輕柔的淺吮,一點點體味他的溫存。苦鹹的液體滴進口中,不知是誰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