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可曾找到?”落日光透過木格窗,鳳台染上昏黃,斑駁剪影落了一地,雲初癡癡望著蕭鳴鳳拉長的身影,自己一點一點挪過去,與蕭鳴鳳的影子融合。
對蕭鳴鳳的情,雲初一直隱忍,她隻想默默追隨這人身後,靜靜陪他看閑庭落花,哪怕這人的腳步沒有片刻停息,雲初也願意相隨,亦步亦趨。
因為雲初明白,蕭鳴鳳的身邊除了自己,再無其他女子可以近身。不能擁有蕭鳴鳳,但卻可以離他最近,如此足矣。
雲初從斑駁剪影中回神,“人已經找到,現在安排在破雲堂一處小榭,隻是屬下不明白,為何閣主要找一個傻子?”那少年雖麵貌清秀,但神誌不清,年滿二十,心智卻隻有十歲的模樣。
蕭鳴鳳目光悠遠,卻是扯開話題:“雲初,你我不必如此生分。”為什麼要找個傻子?嗬,因為找到了他,才能讓她痛苦啊,才能報仇啊。這樣的恨意每日不斷滋長,越來越不可遏製。
雲初沒有看到蕭鳴鳳眼裏的複雜,隻聽到他說:你我不必如此生分。這句話讓她心動,低頭輕笑:“鳴鳳,無論生死,我必然隨你左右。”這些年來,從家族巨變後,自己便一直跟在蕭鳴鳳左右,若說二人出生入死也不為過。蕭鳴鳳的名字除雲初以外,還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敢如此親昵的相稱。
蕭鳴鳳恨女人,尤為討厭白衣素服,性格狠厲乖張的女子。
“說什麼傻話?”蕭鳴鳳回身看向雲初,“我答應師傅會照顧好你。”麵前的女子明豔多姿,一身紅衣在黃昏下煞是張揚,蕭鳴鳳眨眼,似乎又看到了當日那個白衣如雪的冷厲女子,眉宇間皆是薄情冷漠。
今時今日,蕭鳴鳳的冷漠、蕭鳴鳳的絕情都是拜她所賜。
最終蕭鳴鳳的手落在雲初肩上,他歎:“回去吧,天寒。”蜀中氣溫早晚多變,天色漸暗,氣溫也隨之降低。
雲初沉溺於蕭鳴鳳所給的溫言軟語,人前孤傲的蕭鳴鳳卻對雲初始終溫和,這讓她忽略了他眼眸中暗藏的光芒。
【2】
薛燕與俞輕舟在蜀中一處客棧落腳,二人中原人的裝扮分外引人注意。
俞輕舟長相俊美,大膽的異域姑娘不時向他拋去媚眼,更有甚者直接坐在他身旁,裸露的半臂已經快要搭上他雙肩,卻是被薛燕一把按住,再不能動半分。
“不自量力。”薛燕眼神狠戾,“你最好藏起毒。”手上力道不減,尖利的指甲已經在那姑娘手上劃開一道淺痕。
“呀。”那姑娘手被製住,驚叫一聲,手裏落下一隻通體烏黑的小蟲,薛燕一腳踏上去。
“你敢!”異域姑娘臉色煞白,薛燕鬆開那女子手臂,冷笑:“雕蟲小技也敢搬上台麵。”那姑娘的手臂已經開始流出烏黑的血,麵容也變得扭曲,又聽薛燕滿不在乎道:“想活命,那就斷掉你那隻手吧。”雲淡風輕。
一旁俞輕舟皺眉,他不喜歡這樣的薛燕,滿身戾氣,讓人難以接近。
異域女子已經開始撕扯自己的衣物,俞輕舟於心不忍:“解藥。”薛燕瞥了他一眼,拂袖離去,【嗬,婦人之仁,人家要取你性命,到頭來卻要護著人家】
當薛燕走上二樓時,一聲淒厲慘叫令她腳步一頓,往下看去,那裸露在外的玉臂已被那女子同行之人斬斷,血染明豔衣飾。
一場鬧劇頹然收場,月已中天。
薛燕走出客房正巧與俞輕舟碰麵,俞輕舟麵有不悅,薛燕卻勾唇一笑:“俞大俠你之前說要勸我歸善,可還算數?”話裏譏諷之意十足,眉眼帶著挑釁的意味。
俞輕舟向前一步:“為什麼,為什麼你非要讓我恨你?”那雙每每帶著溫潤笑意的桃花眼而今滿是憤怒,直勾勾看著薛燕。
“為什麼?”薛燕一把推開俞輕舟,“俞大俠,你是正人君子,但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念之仁會害死自己?那蠱毒是要人性命迷人心智的,若我不出手,死的就是你。”善良仁慈是什麼,對於每日生活在地獄之中的薛燕來說,那些東西不過是些虛偽的幌子而已。
“江湖中人講究的就是點到即止,得饒人處且饒人。”俞輕舟皺眉還欲再說些什麼,卻被薛燕搶白:“俞輕舟,一直弄不清江湖規矩的人是你。你懂江湖到底意味著什麼嗎?你滿腦子隻有那些虛偽可笑的東西,醒醒吧。”摔門將俞輕舟閉在門外。
俞輕舟僵在原地許久,看薛燕房內燭火已經熄滅,輕歎一聲黯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