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肅言已經備好馬車候在倪家大院前,李穆跟在蕭鳴鳳身後,倪落音微紅的眼睛帶著不舍,薛燕直接走出大院進入馬車,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
肅言半靠在馬車邊沿,朝馬車裏的薛燕道:“你這人性子也忒淡薄,怎麼說也與倪家姑娘相處許久,怎麼連聲招呼也不打,嘖嘖,還是薛堂主見不得閣主與倪姑娘親近?”語氣調笑,肅言與薛燕的關係也算不錯,說這話多半是含了玩笑。
馬車裏毫無動靜,肅言疑惑的掀開簾子,薛燕正抱著劍閉目養神,唇角自然上翹,悠然自得,感覺到簾子被拉開,眉頭皺起不輕不重道:“關你屁事。”好看的桃花眼略微一眨,多了分嘲諷,再道:“怕是肅堂主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罷。”反唇相譏,讓肅言語塞懊惱放下簾子。
鳴鳳閣中人人皆知薛燕毒舌,往往令人語塞,從她嘴裏說出的話讓人聽著就不高興,本這樣的人該令人討厭,可偏生鳴鳳閣上下沒有一個厭惡薛燕,上到長老下到門人無一個說薛燕的不是,提起她時總是讚不絕口。
薛燕到底好在哪裏,肅言一時也說不出,隻是覺得薛燕特別真實,她是有血有肉,她的喜悲雖不浮於表麵,但從她說話的語調裏卻能聽個一清二楚,她說話時生動姿態以及眉間那股不散的張揚,這神韻旁人沒有更無法模仿,故才顯得如此特別。
她也不似蕭鳴鳳的薄情冷漠,她是有溫度有喜悲的,嘴硬但心軟,極為護短,容不得旁人說她身旁的人半點不好,嘴上冷言冷語不願出手解圍,可實際上,卻不露聲色替人解決了麻煩。
她也有的她的風骨氣節,自尊心強,就算受傷也不願意將軟弱示人分毫。與薛燕相處的越久,就越會被她所吸引,這人愛憎分明,拿得起放得下,是為真性情,她這樣的人,怕是恨她的人會越恨她,喜歡她的人會更喜歡她。
蕭鳴鳳的走近讓肅言回神,他將簾子掀起,讓蕭鳴鳳上了馬車,又與李穆一同坐在外頭駕駛馬車。
蕭鳴鳳上車的動作很輕,幾乎感受不到什麼,但薛燕還是知道蕭鳴鳳坐在她對麵,她閉著眼不打算看蕭鳴鳳一眼,又或者是,她怕多看蕭鳴鳳一眼便會更陷一分。
昨夜看到蕭鳴鳳與倪落音親昵舉動,她幾乎下意識就想阻止,還好留有理智沒有推開那扇門,這樣衝動行為讓薛燕心中警鈴大響,反複告誡自己不能再朝著對方靠近。
“你醒著吧。”蕭鳴鳳清冷開口,見薛燕雙眉緊鎖,伸手將她眉宇撫平,薛燕身子一怔,驀然睜開眼,下意識往後躲避。
蕭鳴鳳見對方有意避開,薛燕前些年的敵意眼神現在都換成了戒備與猶豫,對方這樣的舉動與眼神讓蕭鳴鳳神色黯淡幾分,聲音比之前更冷,沉聲道:“我就這麼讓你害怕?”
薛燕端坐身子,輕“嗯”一聲做了回答,是怕,怕她自己經受不住蕭鳴鳳的好。
“怕什麼?”蕭鳴鳳歎氣。
“怕你隻是一時興起。”薛燕目光灼灼,竟直接與蕭鳴鳳對上,怕他隻是一時興起,怕她自己陷得太深,最後傷的體無完膚。薛燕怕受傷,雖俞輕舟的事過去許久,她已經忘記,但那段歲月裏的苦澀與痛楚,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嚐試第二次。
蕭鳴鳳忽地莞爾一笑,似是鬆了一口氣:“那就安穩站在我身旁,讓往後歲月告訴你,我是否一時興起。”蕭鳴鳳的溫柔笑意落在薛燕眼中,薛燕隻覺得這人笑起來是真好看,隻要他對她這麼笑著,那麼他說的話,說的承諾都變得無關緊要了。
薛燕也跟著不由自主笑起來,唇角是上揚的,桃花眼裏帶著更多的笑意,馬車猛地往右一拐,措不及防,薛燕身子幾乎就要往蕭鳴鳳懷裏靠,薛燕臂上使力拉住窗欄,做了應激反應,這才穩住身形,又穩穩坐回軟墊上。
“其實你可以放心鬆手。”蕭鳴鳳聲音裏暗含笑意,雙臂敞開,示意薛燕,她大可不必做出反應,他的胸懷始終為她敞開。
薛燕瞪了蕭鳴鳳一眼,她竟不知人前冷漠嚴肅的蕭鳴鳳私下盡是這般齷齪,低聲罵道:“小屁孩。”聲音雖低卻還是落在蕭鳴鳳耳裏,他目色一沉,聲音含著怒意:“你再說一遍。”
薛燕晃手,秀眉一挑:“你本來就比我小,小屁孩。”雖功夫不如蕭鳴鳳,但嘴上能占得便宜,也是極好的。
蕭鳴鳳一把抓住薛燕的手,麵色更沉一分,馬車忽然急促停下,這下薛燕來不及做反應,手還被蕭鳴鳳握著,偏生蕭鳴鳳手上還傳來一股力道,扯著薛燕往他懷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