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坐起來,“你?”眼神終於清明起來,卻發現眼前的笑容幹淨純粹,黑眸溫暖清澈,看她醒過來,眉頭已經展平,日光燈映著白皙的臉龐,更顯溫潤。
是遲醫生。
他來八樓找人,就看見被推出手術室的許皖雲。當時她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汗還沒幹,頭發****在臉上,整個人麵色發青,睫毛上還有大朵的淚花。他其實並沒走近看,略略走過去了,李醫生走過來,順著她的目光,歎了一口氣:“那個女人也怪可憐的。沒有人陪,自己就來做引產,身體太弱,整整吊了一天催產才出來,快折騰死了。剛做完手術,麻藥還沒過去。”
遲譽本來已經轉過了眼神,李醫生那一聲歎氣,他又去看她。那麼瘦,那麼瘦的女子,睡夢裏還哭著,可那樣的眉眼,柔順而又帶著堅強。
不像是不謹慎的人,大抵是經曆了什麼,才不得已放棄了。
他在綠江岸邊發現她的時候,她也是這個樣子,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柔順卻又堅強。綠江冰涼的水一浪一浪拍過來,她凍得全身發抖,全身濕透,仍是醒不來。幸好他還懂一些醫學常識,簡單檢查一下,並沒什麼大事,就是臉上的傷痕看起來很嚇人,找隔壁的大姐幫她換了衣服,就直接送到醫院了。
自己是醫生,也就沒那麼多繁雜的手續,也沒想過讓她感謝,便什麼也沒說。直到看見她常常在窗戶邊上抽煙,總是很小心地避開醫生。有時候半夜了,整個樓道都暗了下來,隻有那麼一個瘦弱的身影和指縫間一點零星的火花,在黑暗中並不清楚。大抵是太煩躁,她起夜的次數越來越多。那次他值班,已經接近淩晨了,她還在那裏抽煙,終於忍不住,上去說了一句。
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大概是好奇心,他很想知道她到底經曆了什麼。隱隱的,很想幫幫她。
他走過去,看她的手還露在被子外麵,便幫她掖了被子,她卻醒了。
遲醫生害怕許皖雲尷尬,簡單聊了幾句,就走了。一個星期後,許皖雲就出了院,暫時借住在蘇家另一套房子裏,也是不大,精裝修,各方麵條件都很好。許皖雲很想出去找活幹,蘇小聞死活不讓她去,“許皖雲,你身子這麼弱,現在就要去工作,不要命了?”
直把她噎得無話可說,其實身子沒有那麼弱。兩人去逛超市,蘇小聞酷愛零食,買的全是膨化食品,許皖雲就在一邊幫她挑飲料,選來選去,還是買了果味酸奶。然後去買了紅糖、大棗,蘇小聞又給她挑了些營養品。結賬的時候,前麵俏麗的姑娘摟著高挑的男子,問:“你買這些幹嘛呀?”
男子聲音悅耳:“送朋友。”
年輕女子秀眉微蹙,不依不饒:“女的,嗯?”
那男子膚色白皙,聲音溫柔:“是。”大概是怕女子誤會,又補了句,“其實也不算朋友,打過照麵,不熟。”
許皖雲這才看見收款台上放著的,是鹿胎口服液。剛才蘇小聞特意給她挑了兩盒,一模一樣的包裝。她正愣神,那個男子卻轉過頭來和她打招呼:“嗨,小沈。”
一看,正是遲醫生。旁邊的女子也轉過頭來,對她們甜甜一笑:“你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