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茵出席文銳傳媒的新聞發布會的時候,一襲大紅色的修身套裝,在黑白工作裝的記者群裏格外惹眼。
其實不站起來倒還好,一旦起立,定會全場矚目。
掃了眼手裏的筆記本,節省時間,速速勾掉了第一個問題。
瞥了眼手表,北京時間十六點整,結束還有二十分鍾,這時候發言,剛剛好。
於是上一個記者語音一落,她就從容起身。
先微微一笑:“江總您好,我是《財經新聞》記者,首先感謝您提供的提問機會。據我所知,當初江總對新項目信心十足,不惜動用全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資產向銀行抵押,可新樓盤收益並不理想。再過半月,兩年的商行拆借也馬上到期……真是可謂屋漏偏逢連夜雨。若沒行之有效的政策,怕是新工程夭折難免。不知道對於貴公司的破釜沉舟,您……有幾成把握?”
她感覺到會場一下子安靜起來,所有的與會人員都凝住了呼吸。
各種眼光投向她,驚疑、驚訝、驚豔,當然更多的是驚奇。
主辦方區,各種眼光,多半惡毒。
而主席台上,江湛平也抬起了眼,注視著她。
他眉頭皺了一下,隻是一下,然後站了起來,接過話筒。
掃視全場,目光定格。
“感謝您對文銳傳媒的關注。”出於禮貌,江湛平笑容清淺,“文銳傳媒內部帳麵保密係數極高,除了精算機構,無論是後勤人員還是信息部員工,甚至公司高層,都無法拿出確切的數字來核實公司資產。而我們聘請的精算機構,來自加拿大,所有審計師都是國外資深CIA。”
江湛平語氣沉穩,字裏行間透出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略微的停頓,他微笑再開口,“所以,您所說的百分之四十這樣精確的數據,並不可信。我亦可以負責任地回答您,您因此而推斷的資金鏈斷裂和銀行拆借,都是空穴來風。”
回答鏗鏘有力,沈家茵聽見主辦方那邊舒氣的聲音。
記者席卻騷動起來,放佛都在笑她的自不量力。
而沈家茵卻隻是捋了捋耳邊的碎發,微笑再戰:“貴公司公關部起先並沒有召開新聞發布會的預算,就連廣告投入都十分低廉,卻由於新開發的樓盤遇冷,才想起和媒體打好關係。此次冒犯,實是幾次與發言人核實都遭到拒絕,若非借來之不易的發布會契機,隻怕這空風還要繼續吹。”
她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隻期冀江總能在百忙之中接受我的采訪,讓流言到此為止。”
此語一出,全場嘩然。
誰不知道,自從江文睿的妻子跳樓自殺後,文銳傳媒上至高層下至公關部對於媒體訪問一概拒絕。最開始還有些不信邪的記者試過預約,結果統統吃了閉門羹。
千金難采,是綠江媒體對江文睿的總結。
可是此時,他卻說……
“如果有機會,我不會拒絕。”
江湛平依然是強勢卻不失溫文的笑容,“敢問芳名?”
她隻是淡淡掃了他一眼,卻並不微笑,一字一字地告訴他:“沈家茵。”
沈家茵……
他明顯滯了一下。
看見江湛平眼裏一閃而過的複雜表情,她很滿意。
發布會一結束,她就立刻掏出手機,先將情景模式調成標準,然後查找遲譽的電話,卻在這時有通話進來。
“你好,請問是《財經新聞》沈家茵小姐?”
遲疑的語氣,沉穩的聲線,熟悉的聲音,她挑起眉角,微笑。
“我是。”
“我是文銳傳媒江文睿。想和您核對一下采訪時間。”
“這樣小事,讓您的秘書來安排就行了,還勞煩江總親自上心。”她的語氣帶著略略的嘲諷,然後緩慢回答他,“上班時間都可以。”
“明日早晨九點可以嗎?”
“可以。”
掛機後,給遲譽打電話,那邊一聽到她的聲音,難掩激動:“小沈?!你可讓我好等。不行不行,定要好好宰你一頓。說吧,江南好還是金錢豹?”
“隨你選。”
“那就……你家吧。你住哪兒,需不需要勞動力幫忙搬桌子搬板凳清洗抽煙機什麼的?”
“好吧,你來我家吧,估計你找不到地方,我在長江路快速公交站等你。”她撲哧一笑,“順便讓我檢查一下,兩年裏你的清洗技術有沒有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