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豈止一生一世。
“也許我沒有勇氣去見他,不過,我的確是愛他的。三生三世,不會改變。”她定定道。
“如果朕放你走,你可不可以不要恨朕?”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輕的讓她誤以為是錯覺。如果、如果……她一直以為曹丕對她,是欲望、是貪婪,是這世上任何一種扭曲的情感,原來都是錯的,都是錯的。他對她,是……愛。
又負了一個人。
無法言明的悲傷,漫天蓋地的席卷而來,讓她的一顆心像浸泡在苦海裏一般。她無法說出什麼絕情的話,她的理智控製她說出一句:“如果你放我走,我不會恨你。”
他的手,慢慢的鬆開了。黑色的龍袍和素白的狐裘,終於,不再交疊:“朕,放你走,放統兒走。若是凝憶執意要走,朕也不會阻攔。”愛,愛到放手。
她怔在那裏,雙唇微顫,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立起來,一步一步,她的狐裘摩挲在玉磚上,一絲聲音也無。曹丕,曹丕……手指上還有她的餘溫,她的身影卻在一點點、一點點消失在他視線裏,他知道,她也將如同這個剪影一般淡出自己的生命。
轉過頭,五年來她第一次對他笑,笑容如此的純粹,幹淨明澈的如同早春的第一抹新綠、如同破冰的第一縷細紋,隻覺得從頭至尾,都是美好的:“子桓。”聲音輕輕的,柔柔的,融在他心裏。綰著青螺髻的發絲如瀉流光,淌在素色的狐裘上,生出一種極致的美。
子桓。
我欠你和仲達的太多。我還能說什麼。我怎麼承諾。喬清宛緩緩離開大殿,往統兒居住的偏殿走去。眼中沒有淚意,沒有決絕,沒有冷冽,隻有悵然。
“母妃!”統兒放下手中的筆,看看她。她笑笑,統兒發現她神色有異,皺皺眉:“母妃……”“統兒,我們,該走了。”她輕輕的,繼續擦掉細密的汗珠。統兒似乎知道總有這麼一天,愣了愣,對她點點頭:“母妃……娘親稍等片刻。”
娘親。
過了一會兒,凝憶俏生生的小臉就出現在統兒身後了。統兒似乎和凝憶提過此事,所以凝憶並沒有驚訝,隻是胭脂色的小襖上還挎著一個小布包。
“凝憶……也要和我們走?”她有些詫異。曹丕料定了凝憶必會和統兒一同離去,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啊。凝憶撅撅小嘴,點了點頭。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這個孩子,也真的很喜歡統兒啊。她憐惜的揉了揉凝憶的頭,當初自己答應過甄宓照顧凝憶和曹睿,曹睿小小年紀便如此,長大了必不會受阻。或許,也能成為繼承大統的下一任魏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