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曹丕·零陵香
當他再次踏入華景宮時,鼻畔傳來的,就是零陵香。
明明已經禁了這種香,為何還有這種若有若無的氣息……華景宮,在她離去後,第二次成了廢宮。昔日的雅致、清麗、秀美,蕩然無存。好像它們從來沒有出現過。
連能證明她存在的證據,也被他親手抹去了。是他啊,是他親自下令,宮中禁提婉淑容;她曾用來劍舞的流采劍也被扔入了熔劍爐;禁用零陵香;史書中的後妃傳禁提她的姓氏;華景宮徹底封禁……
都是他親自下令的。
等他反應過來,偌大的魏宮中,已經找不到她的影子了。
除了,她的貼身侍女妙韻。兩個人為什麼能那麼像?雖然麵容沒有幾分類似,可那周身的氣質、她說話的方式、待人接物的習慣……多麼像她……
清麗極了,如同出水蓮花。
唯獨,對他恭敬極了。
他知道妙韻的野心,她所渴望的、至高無上的權力……他都給她,不知道為什麼,隻要她一立在他麵前,他任何話都說不出口。“陛下,封後大典即將開始了,您……”內官提醒道。
淡淡的,他別開目光,淡淡道:“將這華景宮,鎖了吧。”內官慌忙應了,他一步一步,往帝壇走去。帝壇下是黑壓壓的文武百官,一襲正色的身影,顯得那麼醒目。
妙韻,不,是文德郭皇後,黑發梳了朝鳳髻,髻上壓了珊瑚珍珠鳳冠。鳳冠上一顆一顆飽滿的東珠,明輝耀眼,泛著光澤;那隻驕傲的鳳凰揚起頭,展開光華萬丈的羽翼……
一襲正黑色朝服,上麵用銀線勾勒出鳳穿牡丹的樣式,高不可攀。緞料光滑如水,華貴異常。環佩、白璧整齊的串在耳上,垂著、垂著,垂到胸口。她微微垂首,珊瑚珠子擋住了她的神情,仔細塗了口脂的紅唇勾起一個笑,笑容妖異:“臣妾,謝陛下隆恩。”
“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百官高呼道。曹丕立在帝壇上,心底,像失去了什麼東西。
零陵香,再也不會存在了。
番外二·司馬懿·帝冕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當我一步一步,以王者的姿態走上朝堂之時;挑釁似的望著那華貴不可攀的帝冕時,我突然想起了你。那個隔了那麼長時間,從未忘記的她。到底隔了多少時間?我也算不清楚,曹丕死了、曹睿死了、曹芳被我篡權,三代君王,我忘了很多人、很多事,卻獨獨沒有忘記你。
沒有忘記,我的誓言。
“什麼時候,亂世才能結束呢?”
“你相信我,很快。”
最後一次見麵,我和你,疏離極了。那是在華景宮,不,現在的華景宮早已不存在了。你坐在簾幕後聽著我給統兒授課,不發一語。後來,請我好好教導統兒。然後,你低低的喚道,仲達。
仲達。
我卻隻能說,娘娘何事。
娘娘。
後來,你在承乾行宮,讓曹丕放了你,帶著統兒和凝憶去了漢中。以後的一切,我沒有讓暗衛再盤查。你一定,和他在一起了吧。我又如何去打破你們之間的幸福?我……何時願意讓你傷心?今生你不是我的,要是真的有來世,我也想讓你快樂。我一定還要記得你、看著你、守著你。
哪怕,你從來沒有愛過我。
我為你合了三國天下,卻永遠永遠的失了你。當一件事完成後理由卻不存在了,這件事,隻能成為一個笑料。偏偏這件事還是我窮盡一生、步步為營完成的事,那麼我的一生,也許就是一個笑料。還有必要成為帝王嗎?成為了帝王,又能改變什麼事?
想到焦急讓我稱帝的次子司馬昭,我隻是疲倦的笑了。稱帝,我追求了一生的事,在距離那帝冕隻有一步的時候——我卻放棄了。
我遙遙想著這些,也看著那金絲帝冕,唇邊扯出一個蒼涼的笑。緩緩的,飲下手中已涼的香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