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隨著一陣搖晃,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從一張木床上艱難的爬了起來!他擦了擦頭上流出的汗珠,然後一隻手支撐著床板,另一手撐在後背的脊椎上,努力的呼吸著房間裏的空氣中。接著為了不驚動身邊的工友,他躡手躡腳的打開房門,然後朝著這間房子的最頂層走去。
想著在家裏的妻兒,想著在家裏那個躺在床上的母親,這個堂堂五尺男兒竟然就這樣靠著欄杆慢慢的蹲了下去,然後用極為壓抑的聲音在抽泣著。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一個月前包頭在海城南郊新開發處包下了一棟五十層高樓第十層倒十五層的粉刷工程!這是這幾個月來最好也是最大的一次,本以為這個月幹下來,工資應該要比前一個月的要高出幾百塊,這樣就可以給家裏多寄點錢了,而且自己還已經打算好給自己在家的兩個孩子一人買一雙鞋,給妻子買一件幾十塊錢的首飾,另外再給母親買點補品。
這一切打算是那麼的美好,也讓這個老實巴交、一輩子從沒有這樣小資過的農民高興了整整一晚都沒有睡好。可是正因為這樣,第二天在施工的時候,站在上麵因為精神不集中,左腳踩空,在一聲聲金屬與人體的撞擊聲中,他去醫院了,醫院給的診斷是脊椎骨摔斷,無法恢原。黑心的包頭最後隻給了他一半的醫藥費,另一半得靠他自己想辦法湊!
“天啦,一萬五,一萬五!你們叫我如何去湊那一萬五?”這個農民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那滿腔悲憤,抬起頭來對著空中大聲的喊道,可是空中除了不遠處時時掃過的彩燈,和打在自己臉上冰寒的小雨之外,再也沒有了其他東西。
這年代除了被生活所逼,誰又願意去做那些又苦又累,還得不到好評的事情?四年前,因為年齡的原因,母親的身體再也承受不起早年一個人為了把自己帶大而對身體過分支出的那份沉重,同時家裏的兒子也快讀初中了。不得已才來到海城打工,可是到了城裏一沒技術、而沒文化,再加上年紀大了,就沒有工廠願意要,所以才加入到了這支修路建房的隊伍來。
在幾秒鍾的寂寞後,這個男人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痛苦,就是給自己身邊的親人痛苦,隻有這樣才能將一切的痛苦斬斷。
這個男人跳了下去。他的頭是朝下的,他認為隻有這樣才能死得徹底一點,才不會像上次一樣隻摔斷了身體的一部分。
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他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地獄的情景,他以為自己正在以加速度向著地獄墜落。
這要不是地獄,自己為什麼滿眼看到的都是紅色的血液,還有支離破碎的肢體?
這要不是地獄,自己為什麼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能聽到那非人般的喊叫?
這要不是地獄,工友為什麼會發覺不了這麼大的動靜,為什麼會沒有警察過來?
一個全身被鮮血染紅、雙眼泛著紅色光芒的人朝著自己望了過來。
“這就是村裏那些老人經常說的‘要你四更死,絕對不會留到五更’、掌握生死的閻王嗎?那又是什麼?是狼狗?可有這麼大的狼狗嗎?”這個農民睜大著雙眼,看到那條黃色的狼狗在幽暗的燈光下,帶著一條殘影快速的向著自己衝過來。
“沒想到自己來到地獄,竟然會被一條狼狗給吃了!”這農民閉上了眼睛,他在等待最後的一刻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