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回走,還沒走到客棧卻就聽見了打鬥聲。鍾笑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想著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去管好了。但是等走近一看,卻發現這件事想不管都不行了。因為兩個纏鬥的人有一個是楊聽雨。
鍾笑站在一邊觀望著,跟楊聽雨在一起待了這麼久,他隻知道她的武功約摸不低,但究竟身手怎麼樣,卻還沒見過。隻是,才觀望了不到十招,鍾笑就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勁的樣子。與楊聽雨過招的那個蒙麵黑衣人,他的招式,為何這麼眼熟?
“師父!”等反應過來了那人是誰之後,鍾笑趕忙介入兩人中間,將纏鬥的兩人分開,大聲喊道:“自己人,莫要再動手。”
鍾笑的突然出現,讓兩人不得不收劍住手,那個蒙麵的黑衣人還受了點輕傷,直感歎若是在這樣下去,十招之內自己必輸。不過看著楊聽雨,分明的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戾氣和殺氣,冷哼一聲:
“自己人,自己人也偷偷摸摸玩跟蹤?”
楊聽雨隻是冷哼一聲,斜視著鍾笑師徒。
鍾笑見到師父身上的劍傷,有點略擔心的說道:“師父,你沒事吧。這個是柳依依柳姑娘。柳姑娘,這是我師父,謝嵐。”
“柳依依!”
謝嵐聽了以後一愣,慢慢揭開臉上的黑紗,呆呆的看著楊聽雨。看見謝嵐的真麵目,楊聽雨也是一怔,瞬間有些後悔。當初鍾笑問她姓名時,隨口回答了這個名字。自作孽,不可活。
“你兩怎麼了?”
“沒什麼。我累了,先去休息了。以及,你就這樣回來了?”楊聽雨搶先一步回答道,然後看了看鍾笑,確定他身後沒人,不禁有些奇怪,她分明是看見了鍾笑和伶子見麵了以後才離開的,為何他又一個人就這樣回來了?難道是楊清墨不放人嗎,可是依鍾笑的性子,就算楊清墨不放人,他也不會善罷甘休吧。
“唉。別說了,沒見到。還認錯了人,她跟我妹妹長得真像。”鍾笑歎了口氣,扶著謝嵐,說道:“師父,咱們先回客棧,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吧。”
謝嵐點了點頭,隨鍾笑向客棧走去,但是眼神卻依然離不開楊聽雨。四目相對,楊聽雨看懂了謝嵐眼神裏的疑惑、無奈、痛心,但是她卻隻是皺著眉頭冷冷的別過頭去不去看他。那些感情,早已經不能打動她了。
月,是圓的;人也團圓了。但是,這種團圓的方式卻如此諷刺。小時候心心念念渴望的再見,現在終於實現了,但她卻不願意相認了。
楊聽雨雙手抱膝蜷成一團坐在屋頂上。她忽然發現,夏夜的風竟然會這麼涼,比大雪紛飛的冬天還要寒冷。
“睡不著嗎?”
靜靜地看了一眼來人,雖然尚未到天命之年,卻已經蒼白了半頭的發線,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臉上的皺紋和下巴上的胡渣,更是刻滿了這些年的滄桑。隻是,笑起來,卻還是如十七年前一般的溫柔。
楊聽雨站起身來,隻是冷笑了一聲就準備下去,她不想與他說話,一句也不。
“等等!柳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沒有!”
終還是駐足了,但是她看向謝嵐的目光為何那樣怨念,一如當日楊清墨蹲在她身前,嘲諷的告訴她,楊追風與她不一樣時的怨恨。
“在想想呢?十七年前,那時候,你才這麼高……”
謝嵐越說越激動,甚至開始比劃著。但是楊聽雨終還是無情的打斷了他的話:“沒有,就是沒有。十七年前的事情我早就忘記了。什麼也記不住!”
“不可能!至少你還記得你叫柳依依。”
“嗬。柳依依是誰,不過是我隨口胡鄒的一個名字。不妨告訴你,其實,我叫楊聽雨。”
其實,我叫楊聽雨。如同一道晴天霹靂,謝嵐幾乎快站不穩。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絕望中又帶著一些些的不甘心,問道:“楊聽雨……聽雨堂。那,瀟瀟呢?”
“不認識,不過,我倒是有個姐姐,叫楊追風,是追風堂的堂主。”
丟下這句話,楊聽雨便飛走了。臨走時,看見謝嵐那痛苦的表情,不知為何,有一種大快人心的感覺。可是,高興完了,卻為何心裏某個地方,又在隱隱作痛。報複成功的快感一瞬間消失,被無盡的痛苦取代。十七年以來,她一直以為死了的人又出現在麵前了;她一直以為唯一的依靠,卻也在她最傷心的時候不聞不問了。一年前的這個時候,她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無所不有,十七年以後的今夜,她卻覺得自己如同一條喪家之犬,一無所有。
世事弄人。有些人,在最不該離開的時候離開了她,然後又在最不需要的時候回來出現在她的麵前。老天,作弄人真的很好玩?抬頭看看天空,楊聽雨很想怒罵一聲,但是卻發現沒有任何力氣。虛弱的靠著牆壁慢慢下滑然後癱坐,近乎絕望的閉上眼睛。幸好,謝嵐沒有跟過來,否則,她真的會殺人。